这种叫梨的树,一开始就拉出少年老成的架势,尽可能的低头矮腰,突出臂膀的关节,将老人瘢状的深褐色躯体,站成稳健的马步,一排排、一行行地扎根、生长,迎来送往着日月星辰、年年季季,树与树、树与物、树与人之间相隔的,是风。
梨树看似与豫东平原上常见的柿子树、枣树、苹果树,尤其是桃树、杏树、李子树有相似之处,高度、向周围的辐射、枝条的曲轧、叶子的纹理等等能够映入人们眼帘的外在,如果不在花季和挂果时节,一般人是难以将其区分的。即使它不是一株株的单独存在,而是在宁陵县城以北不远处,大面积的生长覆盖犹如森林之海。这种叫做梨的树,始终无声、执著地,淡定、美丽着任风吹拂,直到我们到来的这一刻。
我们,是商丘小说、散文、诗歌协会的一帮文人,无论是在烂漫的春日,还是在明媚的中秋,都在梨园相会相聚过,都带着能够感知美景的双眼,将眼前摊开的画卷尽情眼底。
梨树的春花和秋实最具代表性。但是,所介入的媒介却是风。我们看到,暖暖的春风吹那么几场,干枯一冬的枝条就按捺不住了,每个并不显眼的结节,都开始悄悄地膨胀,先是像褐色的开裂,露出毛绒绒的一点,看不出什么颜色,渐渐的,就有蕾状的苞开始突显,很多很多的、密密麻麻的,将每个鲜活的枝头都爬满。这个时候,北方的人们还是并不在意的,从休眠的冬到萌芽的春,所有的植物都在发生着变化,且各有各的形状、各有各的方式,如果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是难以吸引人们的目光的。
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则一下子将惊喜惊艳了所有的眼睛,也是对豫东平原上的宁陵梨园最恰如其分的形容。看,当爬满枝头的颗颗绒粒膨胀到开裂程度,洁白的花瓣就随之张开了,五瓣、单层,紧紧包围着中间的蕊,和同一节气绽放的杏花、桃花,除了颜色不同,外观十分相似,满天飞雪、冰清玉洁、风姿绰约、带雨含烟,我意欲用现有的词语来形容梨花美景,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每次梨园看花的情景。
是不是每次看花的情形不一样呢?与家人,是随意天然的踏实欢欣;与文友,是志趣相投的浓浓情谊;放眼四望,是感激大自然的神奇,将这铺天盖地的花朵绽放出绝世芳华;低头凝视,则有童话般莹洁的魂魄,化做扑鼻的馨香,弥漫在我们的心头……
秋实,则是另一番丰硕的景象。圆滚滚的、成熟色的、密集的梨子,在花开过的地方,在浓稠的绿叶陪衬下,经春风、雨露、阳光;经清晨、正午、黄昏、黑夜;经园丁的精心养护、路人的留意和关注、经文人墨客们激情澎湃的触景生情和诗意渲染,一点一点的修行、变化成了正果,长成了本应长成的最终模样。
梨,饱满脆爽、甜蜜多汁;梨,淡泊情志、清雅怡人,即有诸如“丽”、“莉”、“黎”等谐音倍受青睐,频做女孩名字,将人也烘托的靓丽起来。又有“不分梨(离)这珍惜爱情的说法,祝福知心伴侣甜甜蜜蜜、相亲相爱、融为一体,永不分开。寻常一枚果,却安放、容纳下如此美丽的寄予、美好的追求,不是奇迹,胜似奇迹。
更有丰收的喜悦,不单单挂满树的枝头,还挂在果园主人的眉梢头。累累硕果,一一摘下,或随地出售,或远销外地,不为果腹,实则增味,尤其是在梨树越栽越多、果园越来越大之后,宁陵梨园声名远播,市区、省内、全国,每年的花开和采摘季,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都成群结队、络绎不绝。
仿佛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似的,这种叫梨的树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沉稳和淡定,宁陵梨园也显得格外浩荡和明媚。愈发兰的天、愈发白的云之下,风丝丝缕缕的拉扯着、体贴着,充当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分明是它传递了生长的热量能量的,却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存在,但是,经它抚摸的梨树干、梨树叶、梨树果,还是学会了表达用枝条的摇曳、用叶子的碰撞、用果实的诱人,用尽可能大的声音和肢体语言,向天空、向脚下的土地,向慕名前来梨园的人们,诉说梨的心声。
从千年梨树王,到新栽的小树苗;从历经了沧桑岁月的小规模幸存者,到扩大成万亩规模的森林气象,每株梨树,每株古老而年轻的生命,都有不同的传说、来历和故事。如若仔细倾听,还需立在风中,任风荡起波浪般起伏的琴弦……
我们到梨园,无论是游走、停顿、徘徊、观望,还是沉醉、发呆、欣喜、忧伤、感动、慨叹,都是与风的对话,与风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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