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听到与表姐有关的消息是在去年,我与表姐素未谋面,表姐长什么模样,我也无从得知。前年过年二姨夫去世了,母亲和小姨风尘仆仆地赶往河南南阳,在河南待了四五天。母亲回来后,说了很多与二姨有关的事,说二姨执拗着嫁到河南后的辛酸苦楚,二姨夫嗜酒如命偏瘫在床,以及二姨家的儿子勤强,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二姨的养女燕西还在读高中。唯独没怎么提起表姐。母亲说完坐在青灰色的屋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问母亲,二姨那边好不好。母亲说还不是和我们这边一样高墙大院的,然后母亲又说,都是你表姐出钱修的,勤强在广州什么都靠你姐和你姐夫,挣不到什么钱。
去年下半年,妹妹给我发消息说,二姨不行了,肺癌晚期。妹妹说二姨靠吃吗啡镇痛,然后母亲和小姨又去了河南,把二姨送走了。母亲说,二姨最后还是留了几句话,不知道与表姐有关吗?后来母亲说,二姨的养女从高中退学了,去了护理院校,表姐拿的学费。勤强今年过年会在表姐家里过年,二姨原来的房子,等着表姐夫拿钱去装修。
2.
听母亲说,表姐和表姐夫都算是精明能干的人,在广州一年也能挣二十来万。表姐和表姐夫结婚后,不但自己修葺了高墙大院,还给二姨修了一幢房子。包括二姨以及二姨夫的葬礼也全是表姐出钱。母亲给我说了表姐的家庭状况,不觉对表姐心生同情,同时又心怀敬意。
我能想到表姐前半生是怎样过的。童年在家或许得不到父母的重视,要照顾弟弟妹妹,体恤父母。读书也许是她唯一的出路,然而在现实的逼迫,和读书无用论的裹挟下,表姐却早早辍学,南下广州进厂挣钱,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她或许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人生,在她最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背负着原生家庭的沉重枷锁。
表姐想过诗与远方吗?她或许想过吧。在广州工作了几年,她嫁人了。那个男人爱她吗?她结婚之后过得幸福吗?结婚后她要侍奉公婆,又要照顾孩子。囿于这些原因,她还能想诗与远方吗?公婆是否苛责过她,在产房里是否说过尽力保孩子。表姐在黝黑深邃的夜里,是否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许贫瘠的文化,没能让她的思想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所以她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扶弟魔,她来不及想丈夫和自己的难处,她就像一个匍匐前进的战士,背着一生都无法解脱的枷锁,前行着。
3.
在中国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有多少女性用一种自我牺牲式的奉献,哺育了男性以生命,以灵魂。在女权高涨的今天,她们还是选择了厨房,家庭,这片小小天地。她们在丈夫面前委曲求全,在婆家的小心翼翼,在娘家的如履薄冰,值得我们学习与尊重,同时我们这些男人也要学会反思与思考,到底是谁造就了她们这种不幸。
我的表姐是扶弟魔吗?我可以肯定的说是的,我也气愤我表哥的一无是处,拖累家人,我也对表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我的表姐她没有什么文化,她只知道照顾好家人,照顾好弟弟,就算自己有再多的难处,从小就知道隐忍的她,只能用这种自我牺牲式的方式来救济弟弟。我们却用扶弟魔这顶帽子压在她们头上。错不在她,错的是用男权思想碾压下的卑微女性。假如表姐读了大学,从新定义了人生观,她还会是扶弟魔吗?加入表哥发奋图强,表姐还会整日辛劳吗?
我们总是喜欢用一定帽子来定义一个群体,却不会用大脑去思考这个帽子的由来?那些喜欢说害怕“扶弟魔”的男生本身或许就是被别人扶着长大的。也许很多人会说我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别人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的。但我还是坚信,所谓的“扶弟魔”是当今时代下畸形产物,在沉重的经济压力下,大多数群体选择了用利己的方式来明哲保身。我们不在谈及奉献是高贵的,我们不在设身处地的去思考和理解,我们会高高举起一根棍子,把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乱棍打死。
请男人们好好想想,那些所谓的扶弟魔,有多少是真正的由女人们造成的呢?仔细想一下,为什么扶弟魔会让男人们胆怯害怕?我与河南的表姐素未谋面,也未曾见过,听母亲说表姐夫挺稀罕表姐的,或许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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