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曦将纱帘染了几分月白的暖,野鹊在檐下唧唧乱啼,促人披衣起床。
昨夜的水仙又萎了几枝,葱衣犹新,朱颜难觅。立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竟不知身在何处,恍惚间竟觉得这样的清晨在过去的某时重复过,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脑海一直延伸到神经的每个末梢,心念闪烁,一时又难以捕捉。
安静地吃完早餐,燃了一支静水沉,在幽幽的香雾里盘膝静坐。初读《心经》时总会卡在“心无挂碍”一句前,反反复复,也许是心有挂碍,语言才越不过这道坎吧。
起身时,案头的海棠滚落一朵,犹是明媚肥艳,在手中把玩半响。若是在古代就展镜别于侧髻间,一层隐约的绯羞,纤秾的楚美。轻叹一声,海棠无香,怪不得张爱玲说是人生的一桩缺憾。想至此,不由会心一笑,任它归去兮,不惊不扰。
今年忽然对红有一种偏拗,心底冒火,执意想要一件艳艳的红裙,不偏橘,不偏紫,就是那种能把人肌肤眼睛烫伤的火焰。翻遍网上,偏是没找到那种我想要的,只一双小红鞋还算顺眼,尖尖的头,细细的皮带,不温不火,让人一眼心生欢喜,好吧,就她了,纪念这一时的饕餮心意,也好。
后颈骨隐隐的疼,怕又是感冒的先兆。冯唐说中年女人如果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话,就修炼几分底气,几分骨气。抬头可仰望星空,低头能体会到脱离地面的柔软。站在热气腾腾的花洒下,有那么一瞬不再觉得这满身松软的皮肉再惹眼憎目了,如同阅尽四季的冬树,每一根枝条都充盈着对抗霜雪的勇气,莫非这就是底气?
打开新到的玫瑰乳,慢慢揉入身体,如同在一层轻薄的丝绒上起舞,隐秘的玫瑰耳语穿过繁密的花香,一波一波扫过鼻尖,带着多巴胺的神秘。我喜欢这种自由而又热烈的宠爱。在这种古老的馨香里,人,极安静极专注,又极松弛自在。
午时,不觉着饿。在青菜青豆里添了一把软糯的玉米微炒至出锅,又拌入了萝卜丁木耳丝和一把小葱花,一小碗米饭也能吃出简单的香甜。其实,若心不急,日子便舒缓悠长,细酿出葡萄美酒也是可以的。
午后的阳光像只小猫,顺着我冰凉的脚丫、小腿缓缓往上爬,我在它轻轻的嬉闹声里睡意朦胧。梦里春风动静很大,像高唱着《我的太阳》的帕瓦罗蒂,一梦惊醒。原来,春风真在窗外,活泼泼地在窗棱与树丫间跳跃。
这吹过冰雪的风儿啊,如今又要吹绽春花了,不觉有些惆怅。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只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怎就忽然想到了这首歌?季节改变风向,世事偷换人心。烦恼就若这风儿,只有自然才知道它最终的轨迹。
傍晚时分,坐在暮光斜云里敲下这些字,录下一日的碎事平平,时间闲闲而过。人生的时日大抵如此,学会低头顺应也是一种态度,一种柔软的智慧吧。
春燕来了爱春天,秋果落了,添一身厚衣。夜再黑,也不要临窗待月,人再燥,也不必与茶盏周旋。不必解释,不必原谅。
读两页旧书,诵一卷《金刚经》,倒头睡去。世界于我,就若花叶与果,落下时,虚弥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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