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回来了,他们穿的好气派,还开着小车,车牌子上有个字,我不认识,不知道怎么读,好像是鄂,嗯嗯嗯嗯,是这样写的,我学的应该挺像的。他们还带了好多城里玩意儿回来呢,说是叫电视机。
大家刚刚办了年货,各回各家准备年夜饭的一些细碎东西。村口的喇叭就开始响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是最近要呆在村子里,不准出去。
过了就好,大家都想出村子,走走亲戚,准备去找村长说一声,我们要出门。还在商量的时候,大喇叭响了,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叫到村长家,让我们去堵住进村的路,有人问为啥,村长说外面的人病了,不能让他们进来,会死人的。这下好啦,听到会死人,大家都听话的很,也没人要走亲戚,得出村办的事,突然就不用办了。
我们就从老李头他们家开始,一天一家,守村。
年货都要吃完了,村里几户人家都没吃食儿了,村长说不要慌,镇上会送菜到村口,大家去拿就好了。都怪镇上的铺子近几年送货太麻利了,大家都不囤粮食跟菜了,自家也没种点什么,出门打工挣得多很多呢。
送菜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卖的也不贵,大家买的都挺舒心的,就是不知道谁从哪听到有人闲唠,卖菜的从镇上领菜是不要钱的,免费的。嘿呀,这一下,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不答应了,带头闹腾,把卖菜的全都吓跑了。最后还是开小车回来过年的那些年轻人,毕竟读过几年书,就劝大伙别闹,要不然大家都没菜吃了,也就劝住了,毕竟是城里回来的人,肚子里的道理就是比我们大一些。
后面几天就安生了一些,大家也不串门,就是在各自门前晒太阳,唠嗑也得好大的声,要不然听不着。女人们的悄悄话也说不成了,就呆在房子里,缝衣服,缝口罩,这是村长安排的,说这东西带着就不生病,镇子里的不多了,我们要不想得病,得自己想办法。
有一天,轮到我守村口了,来了一辆小车,我认得这个车,这是镇长的,我跟村长进镇子的时候见过,那么大的楼门口停着的就是这个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车脏的很,没有那天看到的神气。我得守村,不能让车进去,我就去拦车,车也停了,里面出来个人,看脸应该挺胖的,但是肚子不大,他让我去叫村长来,我想着他是坐镇长的车来着,不能得罪,我就去了。
村长的腿脚今天格外的利索,我都没见过。
那个肚子不大的胖子跟村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村长让我离远一点,我也没听到他们说的啥,我也不操心,就守好我的村子就好了。
车走了,大喇叭响了,全村的人又到了一起,村长说,大家可以出门挣钱了,外面的人没病了。大家都开心的很,没人注意到,开小车的年轻人没来开会,我猜他们在家看电视机。
大家各自听了赶紧回家准备行李,出门了,都带着女人们做的口罩。他们都走了,村长让我去村口,把堵路的木架子撤了,用大砖块砌上,我问他为啥,他不搭理我,只说不想死就去。我可被吓得不行,就赶紧去了。
砌了好几天,累死我了。
过了几天,我正在家晒太阳,村长来了,又让我跟他去村东边的人家,还递给我一个口罩,说不想死就带着。我就戴了,还戴了俩,我怕死的很。
村东边的房子可是大的很,城里回来的年轻人就是这几户人家的。村长正推门,屋里传来好大的咳嗽声,我摸了摸口罩,严实着呢,我就跟着村长进去了。村长进屋了,跟那几个人说话,大概就是让他们别害怕,别出门,之类的,没啥别的。
说完话我们就走了,村长让我把门钉上,我正要张嘴问里面的人怎么办,还没开口,村长说,不想死就去。我就去了。
安生了好些日子,又轮到我守村了,这回来了好多好多车,也有镇长那辆,这次更脏了,一点也不气派了,但是前头的车很气派。车里出来一群人,也没让我去喊村长,直接把我辛辛苦苦砌的墙拆了,镇长瞪着我,我就不敢说啥。他们进村了直接去村东边,把我钉的门也拆了,把那几个年轻人装进白色的大车,带走了。村长一直没露面,我也就一直没敢说话,回家晒太阳去。
他们前脚刚走,喇叭又响了,让我们去把村口的路重新堵起来,把村东头的房子也钉起来,各自回家,别出门,等镇子上派人来给我们看病。
我一激灵,跑去村长家,问他我们都病了吗,村长说恩,我又问出村子打工的人病了吗,村长说恩,我最后没憋住,又问他,他们都病了为啥让他们出去,村长说,不想死就别问。
我就不问了。回家的路上,瞅到老李头家里的猪圈,空空的,腊月就把猪杀了。我猛地一下想起来了,镇长的肚子,又大起来了,跟腊月杀的那头猪一样大。
打了个哆嗦,我就回家,把门也钉上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