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夜晚

从楼上跃下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只听到了‘砰’的一声，我的身体便和我分开了，鲜血夹杂着脑浆崩裂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痛苦，碾碎我的压力就像一座山压在我的身上，感知到的痛苦好像是跌落在千千万万根钢针，我感觉到内脏的破裂好像有人撕扯着我的肺我的肠子我的骨头。一切都是泡沫，那一刻我的身体就是洒在地上的沙。那一刻我却飞了起来，我注视着脚下，我离我的身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嚎啕着挣扎着想摆脱这束缚我的牵引力，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我的头发，用力的向上提，用力的撕扯，我能感受到头皮想要摆脱头骨的渴望，头发似乎也在一根一根的脱落，头皮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似乎他们也难以抵抗这不了抗拒的力快要炸裂开来。我仍然嚎啕着鼻涕夹杂着液体流入我的嘴里，是血。我的头皮发烫发痒，我的头骨暴露在外，我能感受到风吹过头骨的寒意，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要呼之欲出。我睁开眼，我依旧在远离地面，有人托举着我，有人拽着我，我像被订在十字架上，任凭他们玩弄着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的每一部分。我看到了天空中的成群的大雁，我看到地面上喧嚣的人群，我看到有人在拿着铲子一点一点的铲着我粘在地上的头骨，似乎我太用力的跳下，我应该留给我一个完整的头颅，我的血我的尸体弄脏了一大片土地，他们抱怨的清理着，一盆水一盆水的清理着，我的血脑浆就融化在着一盆盆的水里。诱人的脑浆似乎还引来临街的野狗，我看到清理的人群结束他们的工作一只只野狗在寻觅遗留的美味。不远处还有人在原地呆坐着，神情恍恍惚惚，眼里没了神气，也许是哭够了，也许是闹够了，始终不愿意离场，谁又真正在乎呢？我的身体继续被向上托起，我看到了远处山峰，河流，树木的嘲讽，我还没来的及看这可爱的世界，还没感受到过雨水划过指尖的跳跃，感受触摸青草带来的清新，感受这人世间的幸与不幸。我啜泣着可我漂浮的身体还在做些无谓的挣扎，我悬在空中的身体在前后摇摆，我知道有冰冷的气管插入我的体内，我仿佛感受到液体的温度我听到有人在哭泣，我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仿佛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让我感觉清醒。我又在次听到了我的心跳，如此的真实。我感觉有人抓住我的手，我感受不到痛苦，我只知道有人在呼唤我回来。仿佛溺水一般，我猛的呼吸睁开双眼，我看到握住我的手的母亲，这是医生宣布我癌症晚期全身扩散的第三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