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

夜晚的地铁站挤满了人，从下行的楼梯直到轨道旁的门口，排着混乱的长队。外面还是深冬，里面却热得像夏季。

那个穿黑大衣的男孩和跟他一道的姑娘在安检的机器前，随人群蠕动而前进。男孩不时用空出来的手擦额头的汗。

“我帮你提。”男孩拿起过了安检的书包。

姑娘说谢谢。

“走吧。”男孩将她的书包背在前面，握住姑娘的手。

她跟着走，但心不在焉。

“这儿热的像南方的夏天。”姑娘说。

他们站在轨道的门口，地铁还没来。

“我不知道南方的夏天。”

“对，你是不会知道。”

“我也许会，”男孩说，“光凭你说我不知道，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你对我只是浅层次的喜欢罢了。”姑娘注视着反光的地面。

“不是的，我好好珍惜你。”他拉近了姑娘的手。“就像昨天我不耐烦，你直接跟我说，我就会改正的。我的不好，你直接告诉我，我很想听你话的。”

“以后慢慢改进吧。”姑娘说。 “第一，不准再和她联系。”

“嗯嗯，看，你说出来就好了。”男孩咧开嘴笑，“请继续。”

姑娘没继续下去，因为车开了过来，他们走进去，里面人不多，男孩坐在姑娘的身边。

“怪事，座位怎么这么空。”姑娘小声嘟囔。

“什么？”

“这里真的像南方的夏天，热的一模一样。”姑娘用手绢擦脸上的汗。

“对啦，第二呢?”

“我还在想。”

“你要相信，我真的是很爱你的。”男孩再次露出笑容。

“但你没有把我放心里。”

“怎么会，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车停了，上来一些人，最后，有一位看起来刚过六十的老头站在他们身边。老人皮肤黝黑，头发花白，衣服是掉色的蓝。

“你的心里只有她。”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事和跟你的未来才是我最珍惜的。”男孩伸手梳理姑娘乌鸦一样黑的头发。

“等一下，书包给我。”姑娘说。

她从里面拿出一本厚书，封面的书名用毛笔写的草书。

“他的小说，我找到了一部分。”姑娘把书递给男孩。

“谁的？”

“给我写情书的，或许以后可以看到他发表，他很聪明，一个星期学完了一本物理书。”

“嗯，那个呀，以后会有缘见到他的书的。”男孩翻来翻去，只看了半页，又还给了姑娘。

姑娘打开书，里面夹着一个小小的信封，信封是粉色的，但已经泛黄。

“这是我们以前递过的纸条。”

男孩没打算去拿，。

你对他是普通朋友的意思吧。“

“这本书是他最后的告别，送完就再也没联系了。”姑娘把脸转向一边，望向另一节车厢。“他要我多看些书，可他是真心错付了。”

“嗯，他对你的感情真深。”

“说你不爱，都是有原因的。”姑娘合上书，收进书包。

“不，我爱你。”男孩注视着她。

“如果当时我懂，就不会那么糟蹋了，是你让我懂得了这些。”

“害，居然是伤心让你懂得的。”男孩去抚摸姑娘的手。

“你对我完全不算爱，只是淡淡的喜欢罢了。”姑娘把手收回来。“爱是发自内心的。我也不是那个会让你懂得爱的人，害，多看些书吧。”

“认真喜欢的人只是淡薄的喜欢吗？”

“我已经分析过了，我只是替代品罢了，你喜欢的终究还是她。”

男孩没有作声。姑娘望着车窗外发光的广告，那些荧屏都一闪而过。

“喂？”那位身边的老头开始打电话 “快到了，还有三站。”他用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这儿真是热死了，南方的夏天就这样。”

“我就像夜莺一样。”姑娘忽然说。

“什么？”

“夜莺，你却把红玫瑰糟蹋了。”

“我……”男孩激动着，但姑娘站了起来。

“您坐吧。”她对老人说。

老人也同样笑笑并点头，坐了下去，挨近男孩。

男孩犹豫着站起来，走到姑娘身边。姑娘转过身去。

“我是真的喜欢你。”

“回去后好好看这本书，这么久，我都没读过。”姑娘自言自语。

“我是真的喜欢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能不能帮我个忙，”姑娘说。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那就请你请你请你请你请你不要再讲了，好吗？”

男孩没吭声。

地铁又到了一站，又有许多人上和下，他们跟着下车。

“我送你回宿舍。”

姑娘径直往前走，他下定决心，挡在她面前。

“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你现在该为我写首诗。”姑娘后退一步，宁静地望着他，接着绕开他，走进学校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