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

文 革不到半年，我成了逍遥派，向原解放 军2 1军军乐团的小号手学会了吹奏小号。

参加工作进了工厂，巧的是工厂里有一支管乐队，恰好缺小号手，经人介绍跻身于队伍，分在短号声部。队里没有短号，就用小号吹奏基本是主旋律的短号声部。演奏时，全队统一身着国防绿色的仿军装，戴着白手套，自备黑皮鞋，俨然就是“军”乐队。乐曲旋律突出，节奏鲜明，宏伟、雄壮，铿锵、有力，身为一份子，集体感、荣耀感特别强烈！那两年，厂里的节庆活动或会议都是我们吹奏进行曲助兴。更有甚者，省城的五一、国庆游行等大型庆典，在广场上为游行队伍吹奏进行曲的，也是我们的乐队和另外几个工厂的管乐队（人数较少）组成的东西两支“军乐队”。两队交替演奏，从早上六点集合到广场，直演奏到下午三四点才能结束。节庆前夕的练习与彩排，时间就更长了，虽然吹得嘴唇肿胀甚至磨起血泡，疼痛不已，有时气息都跟不上，立正站姿又困又乏又疲惫，还是很有自豪感！

平日里，个人能够领回乐器，拿到家中自己练习提高，如有任务再通知车间，半脱产或者脱产出来集中训练。吹奏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发现些问题：有的队员的音乐水平不高！一部分不识谱，凭听觉吹奏；大部分只能看简谱，学习了很多指法，容易记混出错；还有的听不准音，不知道半音；演奏之前从来没有统一调过音准，温差一大，各种銅管奏出的曲子变成刺耳音响；没有正规的乐谱，只演奏几首常听的进行曲（当时除了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解放军进行曲和几首语录歌曲子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进行曲），没有总谱，只有简单分部，几乎是大齐奏水平。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以收音机里总政军乐团演奏的曲子为例，几次提了改进建议，厂俱乐部以及乐队负责人，终以“工人以生产为主，能吹奏进行曲就行了”打发了我，让人极度孤独和苦闷！只好在生产之余，苦练自己的音乐水平：找唱片，多听；觅曲子，多吹；练习五线谱，画线翻谱抄谱，多练；厚着脸皮借其他人的各种管乐，多学；探访老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向大乖、二乖以至三乖等社会贤达以及高雅乐、张庆增等民间高人们尽可能地学习器乐和乐理知识………

第二年临近国庆集中训练时，队里不知谁通过关系弄到了几部总政军乐团的进行曲总谱，大多数人抄谱、排练的叫苦不迭，我却高兴得无以复加！不辞辛苦偷偷地（队里要保密，不能让不可靠的人拿总谱，以防泄露给另外一个厂的乐队）通过各个声部长，把主要声部都亲自抄了下来，没事时把玩学习，想象揣摩着所有声部演奏的感觉（厂里乐器多，但并不配套）。这是第一次接触正规的总谱，知道了一些当时的进行曲的简单和声配器概念。进行曲一般由主旋律和副旋律组成，小号等高音乐器吹奏主旋律，次中音号和长号、贝斯等中低音乐器打节奏；小号等高音乐器第二次吹奏主旋律，次中音号等吹奏第二主题副旋律，长号、贝斯等低音乐器打节奏；各个声部各种乐器根据曲子要求再分和声；也有次中音号轮奏，吹奏主旋律，短号琶音装饰，小号打前拍或后拍节奏。；第二主题副旋律一般是两拍半，主要衬托和丰富主旋律……。总之，变化无穷，丰富多彩，雄厚端重，美妙无比。对总政军乐团更加仰慕、向往甚至嫉妒不已。

过了一年，参加了部队，所在的师团里也有宣传队，又被抽去参加乐队。部队也分贫富，好像我就没有在富裕的部队待过，我参加宣传队的乐队显得也很寒傪！大多数都配置不齐单管乐器。

当时电台的音乐以进行曲为多，当然是由总政军乐团演奏的。我们只能是争抢着收音机，倾听、欣赏、分析、学习：总政军乐团经典的浑厚、庄重、严谨和配器。以至于前几年上级要求单位开展唱歌活动，我特地把一首曲子按进行曲的主旋副旋和简单的和声，配写出来，让一些人唱主旋律，另一些人唱副旋律，还有一些配和声…….

后来宣传队的一个领导参加了军区的体育比赛，集训驻地在总政军乐团的附近，他有幸近距离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军乐队。回到宣传队后，整整一年多，言必称总政。他以总政军乐团为楷模要求我们，包括作息、排练、队形等等，甚至还特地增添了一些乐器。于是，有关声部、配器、配置、音准、力度、情感等等都提到了议事日程，我们几人也陆续主持了乐曲创作及乐队指挥，演奏水平水准确实较前提高了一截，大家扬眉吐气了一时。但与此同时，在实践中，深深地感我们了演奏水平之低下，配器之单调，乐理知识之贫乏，演奏技巧之拙略…….与总政军乐团是天壤之别！是专业与纯业余之区分，是正规军与不成规模的游击队之差别！！！

对总政军乐团的仰慕更深深地铭刻在心：那是一块神圣的，可望而不可及的，甚至我们业余演奏者提起都要羡慕的落泪的专业乐手云集的音乐圣地！！！…….

2006年，送孩子到北京上学，他在亲戚的居所借住。及至到了亲戚的驻所，赫赫然！竟然是总政军乐团的大院，我的小亲戚居然是其中一员，儿子暂住在他的宿舍。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小男小女战士们，感到莫名的熟悉、亲切和激动……沧海桑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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