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鸽子

每到春天，我家的鸽子便回来了。其实，不是我家的鸽子，只是在我家楼里做了窝，所以我便自认为是我家的了。

我家的卫生间的通风口出在西面的外墙上边。是个不大不小的洞，换气扇伸出去的管子就放在那里，用绳子固定在小口两侧的墙壁上。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里面便有了新邻居，一窝鸽子，没有和主人打招呼便住了进来。刚开始，我觉得有了邻居挺好。对于这种动物，我其实是挺喜欢的。因为小的时候，在农村曾经喂养过两只鸽子，咕咕的叫声，进食时脑袋一下一下的转动，，你大声呼唤它，也可落在你的肩膀上，和宠物似的，看着着实可爱。当然这都是我小时留的美好的映象。

我的家是教学楼正对的家属楼。家属楼新的建于最近几年，老的修于前几年，两楼之间不过十米的距离。有的时候，你在教学楼，偶然间往家里看，可以见到两只鸽子，每天早上，我家楼顶的太阳能上站一只，老家属楼的楼顶的太阳能上边一只。在咕咕的商量着事情。只看到它们一合一唱这个低头，那个昂首。也不知道鸽语是什么。我猜想，我家楼顶上的肯定是一只母的，因为我家的位置高，位置决定话语权，因为她现在肯定在布置着今天的工作计划。你瞧，她们一边一只，先是，母的，咕咕的叫两声，嗯，饿了。公的在那边嗯嗯的应两声，你等会，我还没睡醒呢。你去不去？不去就不给你生小鸽子了。公的应声，飞了起来，绕着我家的太阳能飞了两圈，走了。母的，我看是闲的无聊，或者内心着急？这边太阳能飞过那边，那边飞过这边，就是安定下来，也是朝着公鸽子飞走的方向，伫立良久，直到公鸽子飞回来，在半空挥翅迎了上去，转两个圈才双双飞回窝里去。

两个人，哦不，两只鸽子戚戚我我，生小鸽子那是必然的事情。也是我逐渐对她们讨厌的原因。春寒尚料峭，过不了几天，我在家便听见雏鸟的声音。你想，那小东西肯定是可爱的，但也是可恨的。白天我不回家不知道，晚上回家问题就来了。原本，她们夫妻两个住进来的时候，就有问题，因为排气孔朝家里的部分并没有密封，所以她们的吃喝拉撒就都是在那个窝里解决的，家里面是弥漫着粪便的味道的，现在又多了两三个小家伙，味道更浓了。其次，这小东西可能也和人一样，生物钟倒置，晚上能叽叽喳喳的一晚上。晚上，我在看电视，她们在那吵，我用力一咳嗽或者大声叫一下，能平静个两三分钟。然后又开始吵起来。把卫生间的门，大卧室的门都关起来，还是能听见她们吵的声音。所以，有了把她们请出去的想法。

说干就干，卫生间的顶棚原来被太阳能的热水浇过一遍，已经凹凸不平了，我计划把整个顶棚掀了算了。结果，因为顶棚上的塑料扣板是嵌在木条里的，废了一上午的劲，只是把排气口的下边撕了大洞，也够不着她们一家。好吧，原谅你们。

但是惊喜马上来了，有天中午正在看电视。听见卫生间里扑棱扑棱的响，而且她们的叫声甚为凄烈。我推开门，看见一只小鸽子在地板上，一跳一跳，上面能听见大的鸽子的凄惨的叫声，但她没有从那个洞里下来，或者是那个洞不够容她所过。真能耐啊，这是硬把拴排气孔的绳子给弄断了，才从外边掉了进来。忍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抓向这小东西，还挺有勇气，居然向我啄了过来，怕你吗。抓住她，正好我家弟弟的姑娘正缺个玩伴呢。

下了楼，准备往老楼左转的时候，听见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一只大鸽子从我的脑袋上飞了过去，声音凄惨。舐犊情深，我想，也许是母鸽子见我抓了她的儿子或女儿吧。小鸽子也在手里挣扎，眼神惊惶而恐惧。算了吧，我把小鸽子放在了地上，还不会飞，倒是肥嘟嘟的。然后，我走回了家，希望她们能一家团圆。中午起床，小鸽子已经不见了，也许归家了吧，反正不杀你已是大恩大德了。我还得想办法先把我家的洞给堵上。

就这样折腾了一春天，洞最终也没堵上。后来，有一天，我在教学楼的二楼，看见只有一只鸽子在太阳能上静静的站着，脸朝着太阳的方向，回到家也不再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想，这便是鸽子的一生了，孩子长大飞走了，或许伴侣也在哪一天飞走便不再回来了，只剩自己，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去年秋天，我把顶棚给拆了，换成了新的，本来是计划把那个洞给堵上的，结果，或许是可怜那只落地的小鸽子，没有堵。今年春天，她们又来了，这几天，变本加利，居然干脆把我的太阳能的管子给啄断了，随风在外墙外边晃来晃去，鸽子也需要装修家吗？好吧，亏是我家就住了我这么一个，妻子不经常回来，我就原谅你们这些小小的生命。把我的楼房和你们分居。你说要是不住人，是不是四楼就都成了你们鸽子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