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

【原创小小说】春秋

            文/朱福宏

    春秋嫁到朱家寨的时候刚满二十岁，不过他的下家方式在朱家寨周围数十个村庄倒是一个新的创举。

      春秋和朱朝远是初中同学，同班时感情甚笃，说一见钟情一点儿也不过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春秋初中没有读完就辍学了，而朱朝远则顺利的考入县里的一所高中。分别那天朱朝远吻着春秋的一头秀发信誓旦旦的说：“无论我读到哪儿，当你长发及腰我定来娶你。”于是，春秋盼着自己的头发快些长长。

    朱朝远是个独子，母亲体弱多病。然而朝远却有一个孙二娘式的奶奶。能干的奶奶总看这个颤颤巍巍的儿媳不顺眼，打骂便成了常事。在朱朝远读高二那年，其母因为和婆婆怄气一怒之下服毒自尽。这一下可不得了啦！朝远的外婆家是个大族，他们放出话来：出殡那天，一定要让老巫婆吃不了兜着！

      朝远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学生，其父也是一个特老实的庄稼汉，更何况又牵涉到养育自己的母亲，对于欲来的山雨真是一筹莫展。不过在村里主事人的周密计划和安抚下，直到快出殡其娘家人都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

      “ 有客吊孝——”主事人拖着唱腔喊了一声让准备起灵的人们愣住了。

“      还有什么客人吗？”账房问。

“哪客？”帮忙的人也问。

      摆祭品。斟酒。扶香。一通忙乱把灵棚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随着唢呐和鞭炮声，一个哭得凄惨身着重孝的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孩出现在灵棚之下。

      “朝远的媳妇！”有人忽然冒出了一句。

“是春秋，朝远的媳妇，我认识。”有人肯定地说。

      几乎所有的人都向灵棚围了过来，仿佛今天不是在办丧事，倒像娶媳妇一样，人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作揖。跪拜。身着重孝的春秋很冷静，有模有样的完成了中原丧葬最重的礼仪——九揖九叩。

      灵起。春秋以儿媳妇的身份开始了送葬之行。

      然而，听说孙媳妇来了的奶奶再也躲不住了，想出来一探究竟。不过，她刚一露面就被朝远外婆家的人发现了。

      “老巫婆出来啦，打！给屈死的姑娘出口恶气！”几位穿着重孝的中年妇女喊着向她扑来。

“    快拦着！别打坏了人！”有人喊。

有围攻的，有护卫的。送葬队一下子乱成一团。

      年轻的朱朝远哪见过这阵势。热，气，惊吓和悲哀一下子把他摧垮了。

    “啪——咚——”两声，丧盆（出殡时孝子必须摔碎的小瓦盆，有的地方叫牢盆）随着朝远的身体倒地也被摔得粉碎。

    “朝远昏过去了！”有人大声叫着。

      “别乱动，落棺可不得了！”有人大声提醒。

      人们稍微静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停止闹的意思。局面仍然很乱。

    “要是不想让俺一家子活，你们就使劲闹。朝远要是没了，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声音很尖利，瞬间压下了杂乱。只见一身重孝的春秋一手打着经幡，一手扶着半昏迷状态的朝远向闹着的人群怒视着。

      “朝远只是休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暂时还不能行走。”村里的医生检查后确切的说。

      出殡的队伍继续向墓地前进，春秋则义无反顾的打起了孝子的经幡走在了队伍的最前边。

      逝去的人已经入土为安。不过春秋却没有离开，她留下来照顾并中的朱朝远，直到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