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正在丧失时间意识,也无法形成正确的记忆。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分不清主体和客体,都变成了我们(文字是我们,但感觉是我)。当她想到所有的事物都压在“我”身上时,无时无刻都觉得好累好紧张。
以前姑姐说的发生在公公身上的事,现在正在发生在母亲的身上。我记录下来,心理充满无奈。
午饭还是晚饭
我做好午饭,叫妈妈来吃饭。妈妈问,你做的是午饭吧?我说是的。吃完饭,妈妈问还有晚饭吧?我说是的。哦!妈妈说如果吃的事午饭,我就该睡一觉。
早八点还是晚八点
晚饭后母亲睡了一觉醒来,她问父亲几点了。父亲说八点了。母亲似乎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又说了一句,你是说晚上八点啊?我以为是早上了。
半夜
由于明天要去换药,也由于怕压到水肿的胳膊,母亲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又开始说话了。父亲被叫起来,说母亲让他找矿泉水瓶子接尿,用于验尿。我说现在是半夜,明天早上再找吧。四点多,父亲又被叫起来了,他开门出去找矿泉水瓶子。一会儿母亲开始喊父亲,我说父亲找瓶子去了。母亲说去哪里找?这里就有?愚蠢……。
无论何时只要母亲睡醒了,她马上就要去做排在大脑堆栈里最顶层的那件事,不管几点,所有人都要配合,否则就是没良心……
碘酒还是雷弗诺尔
昨天发现母亲小臂水肿越来越严重,形成的瘘道已经很深了,准备今天带她去医院处理伤口。医生退休的母亲开始念叨,外科医生会用雷弗诺尔纱条引流,消毒。今天母亲问医生是不是雷弗诺尔纱条,医生没听懂,我帮她重复了一遍。医生回答,不是,是碘酒。三天来换一次药。我问隔天换一次药好不好?医生答复不超过三天就行。回到家后,母亲说医生上的是雷弗诺尔,要每天去换药。我是医生,我懂还是你们懂?按我说的做,不要管我,让我舒服点。明天让父亲一个人带她去换药,不要老弟去。
闭目塞听说的就是母亲此时的心理状态。所有输入,包括各种感觉器官都在退化,并非完全不能用,而是她已经弃之不用。现实已经无法照进大脑,幻像被她当现实存进记忆里,她人为编写了一个幻想出来的故事。
我们都生病了
老弟出差回来几天首阳了。我很紧张,因为父母没阳过。我退了车票,打算观察一周,看看父母的反映。老弟两天多退烧,然后父母一直无反应,我松了口气。而母亲说,我们都阳了,不要洗澡,不要干活,都休息……
家里只要有一个人今天有事要出门,要干活,母亲就会说我们今天很忙,不能再安排其它事了,不能洗澡,不能泡脚……。原来她把所有家人的事都当作“我”的事一起承受了。
我回娘家,可以帮助父母兄弟搬家,做饭,但母亲的事确实帮不了。我没办法把其它人的负担从母亲身上摘除掉,让母亲彻底心理放松下来。我希望母亲能明白,虽然我们做了这些事但并不觉得很累,或者累了也只是一时的感觉休息一下就会恢复。母亲看着我们出去做事,看着我们高高兴兴回来就好,并不需要在心里替我们使劲。在家里父亲买菜,我做饭,老弟打扫,谁累了我们都可以互相支持,最基本的家务没有落下,母亲无需担心。但她的担心是无限的,疲倦也就是无边的……
写作的好处是至少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要写清楚,思维清醒的状态下才能写清楚。我想一直写下去,希望我没有分不清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那天。
生与死的界限以时间来衡量,可以是一瞬间,也可以是一段时期。那生是到死的那个时刻才结束的么?死是从生的哪个时刻开始的呢?中国古人一个词很妙,魂飞魄散,那时即是死的启动,是生的刹车。想以自己的意愿结束生命的人啊,至少得明白这些吧?以何尺度来衡量生的远离,死的临近,有关这些的准确的数据是彼时的决策依据吧?难道,凭一时冲动来决策么?哦!那真不是我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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