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恩泽
1
初中毕业后我得了抑郁症,和身边的同学格格不入,害怕待在人群中,会有窒息感。每天夜里都会哭醒,很难入睡。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在深夜里总感觉自己被一个深坑吸附着。我住在二楼,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在一直向下落,感觉要落到一个恐怖未知的地方,被一种很深的绝望感笼罩。我丧失了一切感知能力,以及与人交往的能力,每天想的就是怎样没有痛苦地快快地死掉。我曾进入一个教人如何自杀的群,想寻求更好的方法,各种各样你想不到,但又很刺激的自杀方法我都了如指掌。
原来,这一切都来自于我的原生家庭。回想我出生时,当妈妈知道怀了我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要把我打掉,后来被姥姥拦下,这才有了我。因此我是在不被欢迎,不被接纳之下出生的,虽然我那时还在肚子里,但是胎儿能够感知到父母的不接纳和妈妈的焦虑,那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就种在了灵魂里。
成长中,我从未享受过作为一个独生子女的特权,我发现同班的女同学都会被她们的父母保护着,爱护着,如掌上明珠一样。
而我呢,我的年龄、班级我爸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废物,怎么不快点去死。”小时候我经常生病住院,还得过大脑炎,但是活了下来,他们也经常说如果没有你我们会过的更好。
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他从不对我笑,我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我不管做什么,他永远都看不上。他整整打了我19年,有一次把我按在墙上掐着我的脖子说:“你怎么不去死!”那次我差一点被掐死。我好害怕,非常恐惧,立刻拿起电话,那时家里的电话是需要旋转拨号的老电话,我艰难地拨通110,被发现,拔掉电话线,又是一顿打。他经常用一些恐怖的话威胁我,说等我妈上夜班,他就在家里把我绑在暖气上打我。虽然最终没有那样做,但这些话足以吓得我魂飞魄散。
每次只要他和我妈吵架,都会跑到我的房间,一脚踹开我的门,将我从被子里拎出来打。至今我都害怕较大的关门声以及物体碰撞的声音,这大概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那时我就知道,原来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活着的。太多的细节不想去回忆了,就这样日积月累,我得了抑郁症。
2
大二那年,我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在学校我总是独来独往,上课时故意迟到早退,这样我就不用挤在人群中。那时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大学毕业后自杀。
那时,一个姐妹带我去了教会,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地方,走进去的时候,好多人都可以叫出我的名字,热情地拥抱我。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上帝精心的安排,他知道我从没有被温柔地对待过,从小父亲只叫我户口本上的名字,没有亲切地叫过我。我去教会的前一天晚上,接待同工就通知第二天会有新人来教会,并且告诉大家我的名字。那天,弟兄姐妹都很温柔地叫我,那里真的很有爱。
那天牧者问我需要为哪些事情祷告,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祷告,我就说你们随便祷吧。但是祷告过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一周我的同学都会主动来和我联系,上课下课邀请我一起同行,中午一起吃饭,周末一起出去玩。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邀请?这很神奇,一定是祷告的力量。
慢慢地,我开始在教会和弟兄姐妹一起查经祷告,参与各种服侍,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感,感受到了被接纳,被喜欢和被需要。我参加诗班,圣诞节表演小品,还被委以重任做过一次哑剧的导演。这都是上帝的手,他在变废为宝,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在慢慢恢复。
3
牧者了解我的家庭状况后非常有负担,想要帮助我恢复和家人之间的关系,第一个功课就是饶恕。
牧者说:“饶恕是唯一的出路。”当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说:“这不可能,这19年来的折磨,造成我扭曲的心理,谁来买单?我错过的那些美好童年谁补给我?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常常浑身疼痛,拿止痛药当饭吃,让我怎么饶恕?!”
我的心又关上了,这是一个我无法接受的医治方向。就这样,关于饶恕的功课,我把它搁置了。直到有一天,那是北京桃花开的时候,有一道光透过那些桃子,从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到我脸上。我听到一句话:“神就是光,在他毫无黑暗。”(约一1:5)
我并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哭了好久,感觉被大光光照,心里开始有力量,不想逃避这个功课,愿意面对,而不是只在教会里享受大家的爱,好像自己从没受伤过一样。因此,那一刻我选择饶恕我的父亲。虽然很难很难,每次提到他和我的那些过去就几乎哭晕过去。但是天父用那句话扶住了我。
我开始接受医治。饶恕是一个选择,不是认同别人对我们的伤害,也并不是说饶恕了,马上就不痛了,还是需要时间。
整个过程牧者都在陪伴我,并为我祷告,弃绝过去的谎言。不再接受这些话对于我的荼毒,从心里、从灵魂里将这个谎言的毒根拔出,接受上帝的爱,以上帝的眼光看自己,找回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同时,上帝的话语也有神奇的力量,帮助我走过无数被痛苦的回忆所扎伤的日子。
我也把流行歌换成了赞美诗歌,每次听都感受到上帝的同在。就这样,在上帝的同在中我慢慢地被医治。
4
我开始叫他爸爸,父亲节和他的生日我都会发信息给他,这是过去我不会做的,那时心里恨他,只会直呼他的名字。但是现在心里有了力量,我开始换位思考,因为他从小也是在一个家暴的家庭长大。上帝也转换我的思维,学会了理解。这些年父母并没有使我有任何缺乏,该花的钱、该受的教育一样都没有落下。上帝让我看到父母的难处,看到他们也是有限的,也是辛苦的,也有好多伤害没有被医治。
当我被上帝这样开启的时候,瞬间,好像我和父母之间所欠的债都一笔勾销了。虽然这个过程将近10年,但是所有的等待和医治的过程都是值得的。如果说这是一场时间较久的手术,其实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痛,主耶稣还是给我打了好多的“麻药”。直到那些毒瘤、毒根被清除干净。
现在我和父母的关系完全恢复,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过去他们对我没有过的关心,如今都加倍地补给我了。我的母亲几年前已经受洗。我的父亲,现在每天都参加教会的晨祷。
这一切都是那位满有怜悯、满有慈爱的主耶稣做的,他不仅带我走出抑郁症的痛苦,还修复了原本支离破碎的家,使我重新经历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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