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间的雪比起昨晚下得缓了许多，衬着庭角的白梅越发清冷。他身上的道袍薄得很，却也不怕这天气凉寒。案上的酒有些微凉，些许雪花飘落至微光漾着的酒面，融化，消散，无声无息。
约莫……五年了吧。
自他带着那两把剑离开，已经五年了。
当年被那薛洋累害得道观被屠，双目失明，本以为已是人生至悲至痛，可而后那霜华刺入血肉带来的入骨的寒冷却令他再度心间钝钝一痛。
五年里他一直在收集残魂，两年前阿箐先一步醒了过来，只是记忆残缺，记不得什么了，这倒也好的很。自己一人不便携着她一个孤女，索性顺着阿箐的欢喜，将她安置在欧阳家，那位欧阳公子也欣然应下。
于是自己依旧一人，一魂，两剑，倒也成三。
不知怎的，昨夜难得睡去，竟梦见了些往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自己竟还记得。
大概是自己初次进白雪观的时候，那天雪也是像眼前一般，把整个世界的面目都遮盖起来。师傅头也不回地走在身前一步远，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在安谧的环境里显得鲜明但不突兀。然后他看到了观角那株白梅，没有征兆地，混在雪里，依旧清晰。
他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走远。
随后画面错乱，又到了他少年时候，道行深厚，意气风发，然后遇见了那人。
那时也是深冬，天气冷寒，只下着零星的小雪，那人着一身雪白衣袍，在雪里醒目得让人一眼望见。温和的笑容并不软弱，相反，那是寒冬里的暖意，纯粹，再无其他。
恍惚间意识回了笼，忍不住自叹一番，今时今景，又去流连那些浮光泡沫作甚。
“子琛，你道心坚稳，冷厉肃漠，若一心向道自是好的……。”师尊言语未尽，轻叹出声。
“子琛，走吧。”那人笑意舒浅，回眸轻声道。
……
案上的酒彻底凉了。
他一饮而尽。
他原来，从不饮酒。
也从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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