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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胡局

第三章 胡局

作者: 火星办主任 | 来源:发表于2018-12-20 22:56 被阅读0次

           第二天上午,胡小攀上网查询了二道窑子煤矿的工商注册等信息,并托晋州那边的客户打听情况,最后确认确实有个二道窑子煤矿公司,法人代表也确实是梁啸林,至于煤矿的规模和效益之类的,明面的上信息做不得数,真实情况大概就只有天知、地知和梁啸林知了。

           也不怪胡小攀去调查,一个是职业习惯,毕竟是操持大笔资金的基金经理,另一个则是因为见多了骗子。被至亲好友骗个底儿朝天的案例比比皆是,何况是大学室友,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社会是个染缸,人也是会变的,他不能不防着点。这回要不是被公司逼到了墙角,胡小攀还真不舍得离开光鲜亮丽的沪市。

           接下来几天,也不知道梁啸林干什么去了,中间只让胡小攀陪着看了块郊区的墓地。胡小攀有些无法理解梁啸林的动机,按理说给自己准备后事,有点嫌早,毕竟他也才25岁,谁知道以后会长眠在哪里?至于给长辈买,那就更不可能了。据胡小攀所知,梁啸林是父亲拉扯大的,母亲生下他不久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梁父应该还健在,即使亡故,老人家也是要叶落归根的,没理由孤零零给弄到沪市来。

           直到一周后,胡小攀再次接到梁啸林的电话,让他去参加一个葬礼。一头雾水的胡小攀一身黑衣到了现场,发现加上自己,还有梁啸林和驾驶员,总共才三个人。没有哀乐,没有追悼会,只有一副看着很精美的棺椁,静静地停置在早已挖好的坑道里,棺椁上面及周边洒落着娇艳的红玫瑰。用“精美”来形容一副盛放死人的棺椁,胡小攀觉得多少有些不恰当,但它确实不同于一般黑沉肃穆的棺椁,准确地说,这副棺椁比较年轻态,有着鲜明的性格,绝不是大路货,倒像是私人订制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胡小攀和驾驶员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到底多久,他也不知道,毕竟不好意思看手表。没有眼泪,没有哭泣,但空气中悲伤弥漫,此刻的梁啸林,和前几天扬言要埋了他们公司的矿老板,已经判若两人。胡小攀不知道墓碑上那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俏俏”,到底是何方人物。尽管好奇,但梁啸林不说,他便不问。

           梁啸林开始一铁锹、一铁锹地往坑道里填土,胡小攀想上去帮忙,梁啸林却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想自己来。”

           寒风凛冽,没过一会儿,梁啸林脸上的汗水便像泪水一样,扑簌簌而下,恍惚间,胡小攀发现梁啸林眼圈已经红了。

           大三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消失的这几年他又去了哪里?棺椁里的这个女子又是谁?他们俩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连个到场的亲朋好友都没?霸气的梁啸林,深情的梁啸林,谜一样的梁啸林,到底哪个是他?这些不禁让胡小攀起了探究的欲望。

           半个小时后,奔驰AMG越野车内。

           “我明天就要回晋州了,想好了吗?”梁啸林问道。

           “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今天你让我知道了,以后万一出了事,至少会有人替我收尸。”胡小攀耸耸肩自嘲道。

           梁啸林双眼望着窗外,似乎还沉浸在氛围中,淡淡地说道:“你们坑了我的钱,那天我是准备收尸来的。但见你还有勇气到大厅接我,我觉得你这人还算有良心,所以改了主意。”

           “当初为什么投那两千万?”

           “我说巧合你信吗?”

           “不信!”

           嘴上说不信,但胡小攀心里是信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只怕那时候的梁啸林,就已经注意到自己了。不说士为知己者死,但胡小攀确实有些感动了。梁啸林要害自己的可能性很小,至少胡小攀觉得自己还不值两千万,甚至一千万。

           ......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飞机降落在晋州省会大原市。高大的阿尔法保姆车把三人接到了一家会所。梁啸林不急着回矿上,今晚决定在这里宴请一位客人。

           晚上六点钟,一位穿着便装的白净中年男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梁啸林热情地招呼一声“胡局”,便领着一起进了包厢。等三人坐了下来,胡局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突然变得随和起来,跟梁啸林很亲昵的样子,“小梁,小梁”地叫唤。趁胡小攀给胡局倒酒的机会,梁啸林说自己从沪市带了些土特产回来,等下要给胡局尝尝鲜,同时还郑重地介绍了胡小攀,说是从沪市花重金请来的金融财务专家,准备把公司往规范化运作上引导。

           听梁啸林说是花重金请得自己,胡小攀心里不禁乐了,可不是么,“转会费”上千万呢!

           也不知是对胡小攀这个所谓专家感兴趣,还是被土特产点醒了,胡局借着“本家”的名义和胡小攀干了一杯,嘴上说着“规范化好,稳扎稳打,细水长流嘛!”胡小攀也抓住机会,回敬了一杯。几杯酒下去,胡局不仅变得更随和了,开始和梁啸林称兄道弟,而且开始妙语连珠,上至大政方针,下至小道消息,都能讲出些门道来。胡小攀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看梁啸林却是一脸痴迷的样子,心下不禁佩服: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胡小攀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打工仔就要有打工仔的样子,不能光看梁啸林表演。于是他也见机插话,带起了聊天的节奏。毕竟是从一线大都会来的,平常接触的也是精英群体,论起糊弄人,自是不在话下。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宾主尽欢。

           眼看桌上已是残羹冷炙,梁啸林说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提议胡局上去休息一下。胡小攀注意到,梁啸林在“准备”二字上刻意做了停顿。

           “也是有些累了,那我就去休息了,你们忙自己的吧。”胡局轻轻点头道,接过房卡,也不用服务员指引,径自上楼了。

           梁啸林则让服务员重新上了热茶,和胡小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顺便醒醒酒。三人今晚喝了四瓶白酒,梁啸林喝得最多,不下两斤。从梁啸林口中得知,那个胡局是省能源局的一位副局长,主抓煤炭,官不大,却是实权派,许多地市级领导想见他,即便提前预约,还不定能见得到。

           这样的贵人,想必大老板排着队请吃饭呢,梁啸林怎么就搭上了线呢?

           既然已经决定招募胡小攀进入自己的核心团队,梁啸林觉得有必要让胡小攀知道一些事。原来当年梁啸林为了躲避沪市的某个势力追踪,一路北上流落到了豫省,选择混入了管理松懈的民营矿山。彼时黑矿山遍地开花,安全措施基本没有,干活十分危险,大多数本地人即便知道当矿工赚钱多,宁愿守着几亩地,也不愿去挖矿,所以矿工奇缺。矿工要么是来自云贵川地区,要么是像梁啸林这样背着案子的,其中还有许多亡命之徒。矿山也不管来路,只要不惹事、能干活就行,所以梁啸林在里面一待就是两年。由于梁啸林头脑灵活,又是大学生,能说会写,偶尔还能帮大家写写家书,看看合同,于是很快便成了一帮人的头头,到了第二年还组建了一支劳务队,在附近矿山上轮换着卖力气。后来听说晋州的煤矿效益好,便拉着队伍来到了位于西阳县的二道窑子。

           二道窑子煤矿是远近知名的的富矿,即使在煤炭低谷的时候,出产的煤炭也是紧俏商品,根本不愁卖,平时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而矿主就是胡局的侄子,胡局则是背后老板。尽管有胡局作为靠山,各种条件得天独厚,当地的有关部门也几乎不来“检查工作”,但两年前还是出了矿难。

           那一天,梁啸林记得特别清楚,正当他们劳务组几个在井下干活的时候,只听另一个劳务组所在的矿道里,突然传来连续几声闷响。梁啸林一个机灵,大吼一声“瓦斯爆炸了,快跑!”也巧,当时几个人离升降机不远。梁啸林率先爬上了升降机,当升降机刚上升到一半的高度,瓦斯爆炸的冲击气浪便到了脚下,“嘭”地一声,梁啸林便失去了知觉。

           等醒过来的时候,梁啸林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井口外不远处。周围是几十号慌乱的矿工和管理人员,有的在大哭,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喊救人,但就是没人敢下去。谁都不知道下面瓦斯浓度怎么样了,而且刚经历了大爆炸,谁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二次塌方。下面的人幸存几率很小,即使有个别幸存者,营救的难度也非常大,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这时候,胡局的侄子居然跑了,这下矿工们彻底炸了锅。

           等梁啸林彻底清醒了意识,发现自己居然奇迹般的毫发无损,不禁为自己死里逃生感到庆幸。看着身边七零八碎的升降机零部件,他估计自己是被爆炸产生的气浪给顶了上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梁啸林发现劳务组里与自己一同乘坐升降机的工友,就有三个失踪了。别的劳务组他不管,自己的手下必须得救!

          于是梁啸林先搬来了两台大功率鼓风机,对着井内吹了近一个小时,反正聊胜于无。 然后带着几个胆子大的工友,吊着绳子就下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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