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骡

           ——访鸭绿江断桥

不该发生分娩的秋夜

咴咴声坠落在哭泣的水面

石头的腱子与铁制的骨骼

沦陷于腐烂的黑色雾海

冰水闷火熬制的早晨

驮运超负荷的浪人狂笑

啼声流荡鸭绿江畔，总想

甩掉野兽用过的鞍具

躯体在血腥味的江中浸泡

皮下脂肪让浪人的鳄鱼镂空

春风为倾圮的肩胛缝纫补丁

鸣声与江涛撞出乐音

汽笛拂荡燃烧的鬃毛

挺起的脊梁生发出光晕

灼伤，爱吃尸肉的盗墓者

忌恨而颤抖的脏器

毒箭的嚣叫烧红了江心

血染的水柱吞啮憨憨的骨屑

腿腕残了，腰椎断了

但头颅还在，胸廓还在

碧水捧着斜阳静静奔跑

霞光倒映的半截弯躬

歇息着时针打旋的疤痕

竭力嘶吼的余音

2024、4  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