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疆返程回济南已经快一周了,面对济南灰白的天,高耸的楼,喧闹的街,脑海中却始终浮现出这个中国最大国土面积的省份的面貌,他的辽阔、寂寥、神秘、坦然,就像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存在着......读过的关于旅行的书籍一本本翻过,却发现,任何饱含深意的言语,似乎都是对这趟旅行十分苍白的注解。好吧,就让我用最简单平白的文字讲述给你,这趟旅行我看到了什么。
壹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地陪Jackie的故事
地陪原本不叫Jackie,他叫“齐开”,皮肤是晒出的黝黑色,身材中等,耳边的笑纹和一口故作“很新疆”的普通话,都在显示着他并不是一个89年出生的中年人,更像是一个拥有故事的男同学。
Jackie第一天的人设是导游,他讲起新疆的地理人文风俗民族,准确丰富又幽默,若是头戴小黄帽手持小红旗,估计会成为不少“夕阳红”旅行团追随的香饽饽。不过,导游人设岂能满足我们三个女性的胃口呢?在这些天傲娇、威逼、哄骗、卖萌等连环冲击下,Jackie不仅主动给自己起了个蠢萌的英文名,更是把他所有的奋斗史、恋爱史、婚姻史(不对,婚姻没有“史”),像倒黄豆一样一串串倒了出来......
简单地讲,他的奋斗史就是一个自认为很牛逼的体制内人员误入歧途后又很自我地东山再起的故事,他的恋爱史就是一个心怀音乐梦想的少年过尽千帆屈从现实恍然大悟这才是真爱的故事。一路上除了睡觉我们一半的时间在车上,在车上包括睡觉的所有时间,我们都在听Jackie吹牛逼。
其实他所有说过的话,都可以当“废话”来理解,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独一无二,他的经历也不会有任何引导性的启发,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讲起自己人生故事时的神态。那些傲娇自豪的眼神,顾盼神飞的姿态,低落垂的自责,想得不可得的叹息,平凡温暖的口气,敏感丰富的言语,都在告诉你:我生活丰富,走路带风,世俗的成功入得了眼却入不了心。这样躁动不安的灵魂,足够朝九晚五的我们深深羡慕了。
贰
你请我们喝茶,我请你们骑马。——哈萨克族的故事
哈萨克族,作为这次北疆之旅接触最多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性格就像哈萨克的寓意——白天鹅一样,自由纯净不受污染。人们说哈萨克族族“笨”,他们不爱算计,得过且过,但正是这样的性格造就了他们眼神的澄澈,心底的纯净。
夏塔,是我们第一次和哈萨克族近距离接触的地方。在一片可以看到雪山的河滩,我们铺起了茶席,飞起了无人机。这样的架势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也包括两位哈萨克族小哥哥。看到两位少数民族不停投射出羞涩好奇的目光,我便邀请他们来饮茶。
哈萨克小哥哥们身着夏塔马队的衣服,皮肤带着风吹日晒的烙印,眼睫毛很长,他们用哈萨克语言对话,一举一动悠长缓慢,眼神中透露出对这样的饮茶方式无比的惊奇......他们喝茶的神情,符合我对边境少数民族的人设——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来世界知之甚少。就像陶渊明《桃花源记》所描述的“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过,若带着这样居高临下的眼神来审视哈萨克族人,那就错了。三泡茶毕,他们用很不流利的普通话说“来骑马”,我们像惊慌失措害怕被宰的游客一般,慌忙摆手“不不不”,两位小哥哥似乎更热情了,把马牵地离我们更近,带着焦虑却依然悠悠地说道:“你们请我喝茶,我请你们骑马,不要钱,免费的。”原来,在他们心目中,所想的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样浅显的道理。
哈萨克族的笨原来是一种美,这种美让我们面对草原上的少年、雪山下的骑马者、雪山路上的司机、毡房里的主人,少了份来自都市的戒备,多了些人和人的本真,这种本真,或许只有在新疆大地上,我们才能百分百地交付。
叁
想这条路想得我睡不着觉。——独库公路的故事
走独库,是这趟新疆之旅最令人激动的清单列项。168位官兵的牺牲换来这条最美公路的通车,关于这条公路的悲壮、叹息、奇迹、惊讶,都在这一路盘旋天山的风景中,如画卷如十四行诗如波澜的巨著,击打内心,拷问灵魂。
Jackie说:“奋战10年,168位官兵牺牲,南北疆的距离因这条公路缩短了一半。”路是躺着的碑,碑是竖着的路。这样的言语就像从前听到的革命故事,敬佩之余还是敬佩。不过,关于这条公路的难忘,却是在一碗羊肉汤和一番对话中。
驱车沿公路盘旋天山而上,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达山顶的雪山下。此时乏饿交替,忽看到雪山下路边支起一个烧烤摊,炊烟弥漫的是羊肉串的香味,热气腾腾的是羊肉汤的鲜浓,迫不及待挤开人群,盛上两碗羊肉汤,狼吞虎咽起来......此时此刻,哪怕再秀气腼腆的姑娘,也抵不住“面朝雪山,大块吃肉”的豪爽冲动吧!
雪山的冷交替羊肉汤的热,身体中的阴阳逐渐调和,继续前行。路上,遇到一位骑行者,显然他很累了,双脚努力机械运转着,身体向前弓起。
“加油!”“嘿,哥们,需要什么帮助吗?”听到我们的热情,他停了下来,动作缓慢,表情平和。“你从哪里骑过来啊?”“西安,沿丝绸之路,过甘肃。”“那你要骑到哪里去啊?”“到喀什,然后去西藏。”“你出来多久了?”“4月24日出发的,计划中秋节可以折返。”“你真厉害,可是到喀什你可是要经历一片无人区的啊!”“我会努力的。半年多了,想这条路想得我睡不着觉,现在我终于来了,没有什么是可怕的。”......
独库公路,当初修建的历史,已变为丰碑立于天山,而如今上演的故事以更大的力量敲击人心。雪山下的羊肉汤,让你明白人类面对自然有如此天然的属性,偶遇的骑行者,让你感慨人生的有些梦是真的可以想得睡不着觉的......
肆
一杯茶敬天敬地敬神。——我和茶的故事
“你说起茶,就像说起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这一路,关照自我,才明白,我爱茶,不仅仅是爱好,她更成为我身体的一个细胞,一种基因,外化于举手投足,生理反射,成就了更全面的自我。
一杯猴魁,在茶室中早已习惯“三步走”泡茶方式,玻璃杯中根根直立,如兰花盛放,如今,保温杯中水温滚烫,投几根下去,忘却时间长闷杯中,忽然想起怅然若失,以为好茶将毁,忐忑喝上一口,却是惊艳万分。
猴魁将“熟”之时,内含物质得到充分挥发,不似玻璃杯中优雅娴静的“淡”,却同保温壶中鲜美醇厚的“浓”,如汤般的质感拂过舌尖,滑而不腻,浓而不艳,回甘几乎和茶香同时弥漫,快速霸占口腔,不知口中喝下的是茶?是汤?是水?或许都不是,这是介乎三者之间的液体,如此霸道丰富具有层次感,原来,才是猴魁竭尽所能之后呈现出的状态。
我带着太平猴魁、黄山毛峰、六安瓜片、祁门红茶、福鼎白茶、普洱生茶、普洱熟茶等十几款茶叶,我在天山脚下的红莲谷、巴音布鲁克草原的亭子里、夏塔的雪山下、巴音沟的峡谷旁泡茶,茶与人,在自然的面前是渺小无力的,又是壮阔波澜的,一杯茶敬天敬地敬神,只觉时光静止,唯这美景与茶香同在,自然与自我永恒.....
许知远说:“幻想与忧伤,这两种气质在后工业社会是如此地稀罕与动人。”后工业时代,诗人气质是如此难能可贵。读万卷书,获得的是思想,行万里路,你可能会成为一个具备幻想与忧伤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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