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全书以风筝为线索围绕阿富汗的两位少年——富家子弟阿米尔与仆人哈桑之间的残忍而又美丽的故事。作者以温暖而细腻的笔法勾勒出人性的本质与救赎,令人为之震撼。
有人认为,当在面对自己所犯下的对他人造成严重伤害的错误时,会产生两类人:一类是逃避、隐瞒、甚至欺骗,不敢直面错误,更不愿承担责任,害怕认错带来的痛苦,最后跟随时间慢慢忘却;另一类人则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内心深处备受煎熬。而解脱的办法只有一个,即正视错误,承担后果。小说的主人公阿米尔就是这一类人,在伤害自己的小伙伴哈桑之后,逃离阿富汗,来到了美国。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并不能令他原谅自己当年对哈桑的背叛所带来的痛苦。正如小说第一章开篇所言:“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边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误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而在小说前半部分阿米尔一直处于承认错误和叙述的状态,直到第十五章,阿米尔接到拉辛汗的电话——一位父亲曾经的好友,也是自己的朋友和启蒙老师,或许是第一个鼓励阿米尔创作的人,才知道哈桑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加剧了阿米尔内心的痛苦,同时也指引他走上自我救赎之路: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最终,经过了第十八章自我的审视。阿米尔答应了拉辛汗的要求,决定接索拉博回美国,替哈桑将他抚养大。于是,他回到了阿富汗,来到了幼时生活的时光,目睹了其中的战乱,开启了救赎之旅。他要救赎的是自己失去的人格和逃避所带来的良心谴责。阿米尔是一扇镜子,照映出每个人与身份不符的卑陋心灵。阿米尔就像是许多的我们一样,自己怯懦,却不敢承认父亲对哈桑勇敢的赞同;自己受到父亲的冷落,却接受不了父亲对哈桑的青睐;自己与哈桑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却从不在客人面前带他玩,也不会去承认哈桑对他的好。可最终,阿米尔还是得到了救赎,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好笑的是自1975年入冬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心安理得。”“我体无完肤,我并不知道有多糟糕,后来我才知道,我心病已愈,终于痊愈了。”
同样,父亲的命运也是救赎。幼年时,父亲曾告诉阿米尔“盗窃是不能被原谅的罪行,是所有罪行的原型。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可事实上,“我爸爸睡了他仆人的老婆。她给他生了个儿子,名字叫做哈桑。现在哈桑死掉了,睡在沙发上那个男孩是哈桑的儿子。他是我的侄儿。”父亲为了背叛了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阿里,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用尽毕生的积蓄修建了恤孤院,收养了很多孤苦无依的孩子。当然,父亲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关爱着哈桑。正如文中所说,他是一个被拉扯成两半的人。有名分的、被社会承认的、合法的一半留给了阿米尔,而没有名分、没有特权的一半却留给了哈桑。父亲痛恨盗窃之人,可自己却做了盗窃之人。他偷了仆人阿里的妻子,并使其产生了自己的私生子哈桑。哈桑与阿米尔是父亲的两面。哈桑继承了父亲的勇敢强壮,阿米尔继承了父亲的荣耀形象。父亲对两人都爱,可是却不能公开表露出对哈桑的人父之责。而阿米尔恰恰相反,是社会所承认的儿子,将继承父亲的一切,于是受到父亲的怨气。
而作为阿米尔的同伴,“哈桑和我喝过同样的乳汁。我们在同一个院子里同一个草坪上迈出第一步。还有在同一个屋顶下,我们说出第一个字。我说的是‘爸爸’,他说的是‘阿米尔’。我的名字。”他虽是一个相貌丑陋的仆人,可他正直、善良、勇敢、忠诚,但也终究难逃命运的悲剧。作为哈扎拉人,一个先天缺陷的,被压迫的弱小之人,是时代机制下种族歧视的牺牲品,一只无辜的替罪羊。
当然,小说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饱受战乱之苦的阿富汗国度,或许也是作者本人的一种自传性描述,胡赛尼出生于阿富汗喀布尔市,后随父亲逃亡美国。行文致此,经过了人与人间的友情、诠释了背叛与赎罪、勾勒出战争与国家,最后主题再度升华,深入挖掘人格的美丽。
小说中的风筝是具有象征性的,它既可以是亲情、友情、爱情,也可以是正直、善良、诚实。对阿米尔来说,风筝隐喻他人格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只有追到了,他才能成为健全的人,成为他自我期许的阿米尔。风筝所呈现的是人性的美丽——“‘你想要我追那只风筝给你吗?’他的喉结吞咽着上下蠕动。风吹起他的头发。我想我看到他点点头。‘为你千千万万遍。’我听见自己说。”“我追,一个成年人在一群尖叫的孩子中奔跑。但我不在回,我追,风拂过我的脸庞,我唇上挂着一个像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微笑。我追!” 小说充满轮回般的情节和悲天悯人的叙述使得整部小说都在为人格的追回而奔走,追风筝的人,追的到底还是迷失的人格。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风筝,无论它意味着什么,让我们勇敢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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