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给孤寡老人送温暖的活动,我搬着社会团体给老人们准备的年货爬楼梯。看到开门的老人瘦削的脸庞时,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想到了一件没有结果的往事。
那个人,个子不高,但非常瘦,皮肤又黄又黑,紧紧地贴在脸骨上,两颧耸起,脸上数不清的斑斑点点。他头上带着一顶蘑菇状的帽子,而身上穿的衣服却十分单薄,大冬天里像一片飘零的黄叶。他是一个没有妻子儿女的老人。
他向接待他的人哭诉,自己无儿无女,想要国家养他,也就是住进敬老院。然而并不是谁都可以进敬老院,这是有要求的——除非亲属定期付款,不然就得自己没有任何资产和经济来源。
接待的人照例核查了他的信息,却发现他在旧房子被拆迁后分得了两套房子。“爷爷,您有两套房子,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定。”
“我的房子都在我的侄子那里,他们拿了房子但是不养我,我现在没得吃没得穿啊......”老人的声音哽咽起来。他一屁股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嘴里絮絮叨叨地开始诉苦:“他们原是说好的......然而......”两行泪水就从混浊的眼里流了下来。
接待员显然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他们好言好语地安慰了老人,并让他和他的侄子们商议好,如果想进敬老院,那么两套房子都得上交国家。老人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满头怒火:“他的两个侄子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人!”妈妈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是非多哟。”
过了几天,老人又来了。“我的侄子不肯把房子交掉啊,可是他们确实不供我......我不进敬老院没法过活啊。”老人的装扮和那天还是一样,但我觉得他说话的声音轻了一些,并且有些断断续续的,时不时支吾两声。
“爷爷,这是死规定啊,您明明有房子,可以住可以卖,可是您给了侄子,那你的侄子们就应该赡养您呀。”
“他们当初来找我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唔,两个人养我,恩,保准把我照顾好。所以我把房子给了..给了他们”
该说的都说了,接待员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老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顺着皮肤上的褶皱直往下淌,然后顺着领口流进衣服里。“我把房子给了两......两只白眼狼啊!”哭尽了一世的沧桑与无奈,谁能想到,到了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却沦落到不得其所的地步呢?
我看得喉头哽咽,情难自禁也哭了出来。环顾四周,众人多是哀叹一声,然而终究不是自己的事情。谁会将一片飘零于习习谷风中的黄叶记的长久呢?于是便将之慢慢淡忘。
况且这件事情,本身是一个无解的题。
后来,我没有再听说这个老人的事。这件事渐渐成为了记忆里一件没有下文的往事。或者说,我们根本不愿知晓那些早已预料到的残忍的结局呢?
终究,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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