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念

                              子君的手记（1）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愿我不曾见他、愿我不曾爱他。

  我常常在与他同居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分外想念会馆的破屋。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在屋子里看书，他很专心，没有发现我。我就隔着窗子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喜欢穿着皮鞋，时不时走过他的屋子，怕走的太轻，不能得到他的注意。又怕走的太响，打扰他读书。

  一日，胞叔骂了我好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反对自由恋爱，也不理解涓生的新派思想。知道他来看过我，我很开心，也不记得了胞叔的责骂。

    从那之后，我总在那屋子里和他交谈，我听他讲过家庭、谈过习惯。但是有时候听到他讲到泰戈尔这些，我便听不懂了，只能微笑点头。生怕他知道我见识短浅，笑话我。

    我很害怕破坏我们的关系，便小心翼翼的交往着。半年了，我对他的爱愈发深沉，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子，我把他当成一生所爱，我的人生信仰，我愿意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交给他。

    那天他含泪握着我的手，一条腿跪了下来。在我的印象里，女人从来不能等同男子，当他这样做，我惊愕的心难以得到平静。他的言辞，我一直都记得。也爱念着，我知道他有时也觉得我很好笑，但我忍不住。我更坚定了我的心，我的一生，都要给他。

    暮春时，我和他走在路上，寻一住处。行人总投来讥笑、轻蔑的眼光。我不怕，我的内心都是他对我的爱，我的眼里也只有他，根本看不到别人。我们的家具很简单，我也卖掉了我的金戒指和耳环，我和他是平等的人。第一次，我很满足。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和叔们闹来了，但女子出嫁从夫，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一直以为我会很幸福。几个星期后，尽管他尽力表现得不明显，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他开始变了。

    我很紧张，日常也变得焦躁不安。白天里他不在我身边，要到局里去办公，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小油鸡和阿随，我跟随他如同阿随依赖我一般。所以我必定是不会抛弃它的。

    不久后，局里的信差拿来了一张纸条。涓生失业了，我内心慌乱不安，怕那安宁的日子将被打破。我尽力保持平静，确仍然感到怯弱。

不念
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