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节回家,给父亲上坟。买了一包纸糊的整套被褥棉衣鞋帽,准备去上坟时,母亲说,把你爸那两件衣服和鞋袜也一块烧了吧。我说好吧,放在笼里我带上就行。
逢祭奠时节,母亲就要把父亲生前的衣服烧上几件。安葬时把父亲生前穿盖过的衣物全部烧了,父母说用不上了,也没人再愿用,烧了吧。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父亲生前还没来得及穿的衣物鞋袜,都是新的。父母一生都很节俭,衣物穿不烂是不会扔的,有时破了洞还要补一下再穿,所以一直到父亲去世,给父亲买的衣服还没有穿完。有时我们就说母亲,让你不要缝补了,就穿新的,你看没穿完吧。母亲总会说,让你们别买,你们就知道瞎钱,小时候苦日子都忘了,吃了一饱,忘了前饥,都不听话。衣服是新的,送给可怜人穿,行个善该行吧。其实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去世人的衣服是没有人要的,母亲仍然抹不掉五六十年代物资短缺的历史刻痕。
母新放进笼的鞋袜是自己做的一双白粗布袜子和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父亲从小手脚爱皲裂,母亲就用自己织的土布给父亲做袜子,当时是因为穷买不起袜子,后来生活好一些,穿尼龙袜、的确良衣服走亲戚是一种荣耀。父亲也穿过尼龙袜,用塑料先把脚包了再穿,穿时还容易,脱下来就难了,好不容易从脚上脱下来,又粘在手上,总是摔不掉,我们几个孩子就围着父亲笑。后来父亲走亲戚也就不穿了,说尼龙、的确良在国外是穷人穿的,棉布只有有钱上才穿得起,他应该是国外的有钱人,母新就笑说买不起就买不起,粗布还是有钱人穿的,说这话不怕村人笑话。
母亲在五十多岁时闲了就纳鞋底做鞋、做袜子,说等她老了,就没人给父亲做,趁还能做就做好放那儿,穿时取就行了。女儿有自己的家,顾不上娘家,再说灰打不了墙,女养不了娘。儿媳更靠不住,有几个儿媳给公婆做鞋做衣的,说不定连自家人的还要婆婆帮忙。人老几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能不给你爸攒点吗?
父亲脚干,胶鞋不透气,穿着更舒服,但走路多了却脚疼,所以父亲平时穿的都是胶鞋,要出门了就是布鞋。后来中风十年,由于不能自己走路,只能在双杠中来回挪动,穿的鞋就少了。母亲是把鞋袜给父亲做到八十岁,可怜父亲只活到七十八,鞋袜就留下了。
一个千层底的毛边鞋从压底、纳底工、糊帮子、上鞋,大概要花费母亲十到十五天的闲时间,一双粗布袜子要三天左右。那几年,母亲一直在做针线,记不清有几年时间。
母亲现在八十了,穿的是买来的运动鞋或者买的平底鞋,却没有自己做的千层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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