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的生日，却少了一个节日

文❤️允姜 2018.9.25

今天是你的生日，却少了一个节日

二零一八年的农历八月十六，你的第八十八个生日，也是离开的日子，走好，愿常入梦来见。

每年中秋节的后一天都是你的生日，不过上初中以后我都很少有机会参加你的生日会，在我的心里，农历八月十六已经是个节日了，因为在我能记事起，这一天会有很多亲友会来聚会祝贺，会有很多大鱼大肉可以吃。你不仅是你自己家的大姐、大嬢、大姑婆，也是爷爷家这边的大嫂、大婶、大奶奶、大家家、大舅妈、大舅婆，所以这一天会有很多亲友晚辈会来祝贺，也是极为热闹的一天，可是这个节日从现在开始就没有了。

你是一个勤劳的人，每年的春天，你会在地里种下黄瓜、南瓜、辣椒、豇豆等蔬菜，油菜、玉米、大豆也是要种的，小麦在很早的时候会种，可是后来的几年就没有种了，曾经也养过蚕，后来也弃了。过了春天，农活也不会轻松，需要在地里除草拔草。小时候，家里有一段时间喂了一头牛，给牛割草的活也是落在你的身上，你有时会任性地抱怨：我嗯是比牛还累（方言:我真是比牛还累）。你也会责备我：你嗯是草都不接扯一哈（方言：你都不去帮忙除草），其实，我哪没有帮你去扯草啊，小时候至少帮忙扯了一或者两次好吧。我挺讨厌秋天的，打谷子、掰玉米很累人，当我大一些的时候，这些活有我的一份，自然你也是有任务的，虽然没有人可以命令你去做这些。在我的记忆里，除了田里插秧打谷的活你没有做过，似乎其他活你都弄过，我有时在想为什么你不去做田里的活呢，我十几岁的时候都下田去收割水稻的，现在仔细一想，那时似乎你真是下不了田的了，因为当我0岁的时候，你已经58岁了，虽然不下田，但是晒谷子收谷子的任务你也会承担。

除了这些，家里的洗衣做饭似乎也是你的工作，不管天亮了没有，每天六点左右你会起床，烧锅做饭，做好后再依次叫人起来吃饭，你总是抱怨：吃饭都要喊，抱怨归抱怨，第二天你依旧会继续这样子做。除了人，喂鸡的任务一般你是全包，家里养猪的时候，你会承担部分割猪草、烧锅煮红薯猪食的活，依然记得你左手握着一两个鸡蛋、右手拿着一根枝条四处去找鸡蛋的样子，一会儿翻翻这个柴火垛，一会儿去找找那个杂草丛。

你对孙子辈是极其疼爱的，你也是我的靠山。小时候没钱了我会找你要，你会从一张手帕做的钱包里面拿出一叠零钞东拼西凑给我，别人来看望你给你带来的好吃的礼品你舍不得吃一口给我留着，几十年来，我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大口吃过肉，别人给你夹肉你也会推辞：不夹了，我吃不接（方言：不夹了，我吃不下去），但是你会反复催促我：允姜，你快点吃嘛，我其实没有客气的，只是怕噎着。上了初中后，我就没怎么再挨父亲的打了，可是，这之前你就是我的靠山，我会赖在地上撒娇打滚要挟你们，这招对你倒是挺管用的，你会来扶起我匡我（方言：安慰我），当父亲打人的枝条要落下的时候，你会挡在前面：要打就打我嘛。一般这个时候，父子之战也就结束了，因为没人敢打你的。

你是大无畏的，有一年我不在家，父亲因为工作上的事得罪了人，那人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冲入家里要打人怎么地，你挡在了前面，要打就打我，估计乌合之众看到了一个如此瘦小弱小年纪大的人都如此无畏，反而害怕退缩了。

人在年纪大的时候总是爱回忆，有时你也愿意跟我讲一些之前的往事，比如哪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怎么欺负我们，你自己家里的哪个先人被大烟害得倾家荡产。不过后来我觉得你的记性是极差的，因为你老是说你自己认不到人了记不了那么多事了，连吃没有吃过饭都不清楚，活动范围只能是方圆几百米，走远了会迷路，很少去镇里赶集市，走亲戚要么需要有人陪同要么只去近的本村的要么就只去几个舅公的家。

你一生中育有八个子女，最终只有最小的三个幸存，前面几十年跟着老六（我的父亲，幸存的最大）生活，后来由于父亲工作原因不能时常在家照看，你就去老七家生活，老八因为远嫁，十几年也见不得一面，最近一两年在老七家住，不过你已经哪里都不去了专心宅在家，连去不远的老六家也不愿意了。

现在，我很难想象你的一生有什么有让人深刻记忆的事，你的身影早已经融入了这一片瓦房，这一棵棵树，这一根根草，这每一寸的土地中，和我的心里。不是祖辈带大的孩子不会明白，是谁弯着腰让你学会了直着走路，是谁几年不添置新衣却让你吃饱穿暖，是谁在你的小时候在一张床上给你盖被子不让你着凉、匡你不受电闪雷鸣的惊吓，而今，这个人走了，曾经我以为我的天塌了，其实也真是塌了，没有天哪有地，没有你哪有我。我不知道你一生的追求是什么，没有富贵发财图享福，没有大吃大喝贪图安逸，似乎你的一生都在奉献都在付出，没有要求任何的回报，只要一口白饭就能满足。一米五左右的娇小的老人，却撑起了一片天。不敢想象不敢回忆，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