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艺术品市场的新趋势

Tim Hunter先生是国际艺术品投资、艺术金融著名专家，他曾在佳士得拍卖行担任高管，后进入Falcon Fine Arts公司担任并副总裁。本文为Tim先生在“中国文化产品国家营销年会——2018艺术品贸易国际论坛”上的讲话（内容有删改），讲话中Tim先生中介绍了全球艺术品市场的新趋势，带领着大家深入观察艺术品市场的现状。

传统艺术“当代化”操作

读者应该对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的《救世主（Salvator Mundi）》非常熟悉，这幅在去年创造了艺术界头条新闻的画作，于11月份在纽约拍出了4.15亿美元的惊人天价。而在这个拍场里，艺术品的品类却似乎有一些混乱。众所周知，达·芬奇是一位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而《救世主》却被放在佳士得“战后与当代艺术”夜场中与现当代艺术品同台竞价。这种现象在当下屡见不鲜，因为若要打造一件天价艺术品，制造氛围很重要，而把传统艺术作品“当代艺术化”操作就是其中的手段之一。当代艺术品市场已然占到了全球艺术品市场的50%，这极大的促进了国际艺术品市场繁荣。在1992年的时候，佳士得甚至没有专门负责当代艺术品的部门，这个板块是由现代艺术部门来运营的，而之后随着业态的发展才单独成立了部门。随着当代艺术品市场的成功和繁荣，把古代大师的作品放在当代艺术品的展区与当代作品一同展出成为了一种很重要的营销方式和趋势。

创造了拍卖纪录的达·芬奇 《救世主》

市场两极分化与中美欧“三分天下”

当下艺术市场的另外一个趋势是两极分化现象加剧，一边是高端市场突飞猛进，富豪们在拍场上激烈地竞价，争夺心仪的艺术作品，顶尖作品的价格持续攀升，新的天价作品不断地诞生；另一边是低端艺术品市场在萎靡，去年佳士得宣布关闭了主打中低价位艺术品的伦敦南肯星顿拍卖一，尽管这个部门曾经受到过买家的欢迎，但是佳士得对于高端领域的偏重使得他们不得不对中低端市场有所舍弃，由此可以见得明显的市场两极分化。

毕加索《阿尔及尔的女人》

以近些年的天价作品的流向，可以发现市场格局的变化。毕加索的作品——《阿尔及尔的女人》，在2015年拍出了1.79亿美元的高价，由中东藏家购得；莫迪里亚尼所作的《侧卧的裸女》（Nucouché，1917–18）在同年也拍出1.7亿美元的价格，由来自中国的收藏家刘益谦购得；最后是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1960-1988），他的作品价格腾飞的速度非常之快，作品《无题》在2017年拍出1.1亿美元，由日本收藏家前沢友作（Yusaku Maezawa）收入囊中。从购买力来看，艺术品市场的全球化，高端市场的状况更加明显。当然市场也会有一定的区分，不过总体来说由三大板块支撑：一直强劲的美国艺术市场；以伦敦为主的欧洲市场；而第三就是占有全球1/3的市场份额的中国。

博览会与市场弹性

另外一个趋势是大型博览会的品牌效益逐渐形成。大型的博览会开始在全球各地巡回举办，从伦敦到纽约、洛杉矶，巴塞尔，香港。但是这种大型的博览会将产生一种“抵触效应”，对参展方来说市场进行了整合，一些大型、老牌的画廊主宰了市场，让后进入市场的参与者和一些小型画廊很难存活下来，这一类市场参与者必须进行更好的整合和融合

艺术市场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它的弹性非常强。反观过去十年艺术品市场的情况我们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尽管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艺术品市场有受挫，但是它很快就恢复起来了。通常来说股票、金融市场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调整，而艺术品市场则相对恢复更快。近几年来，中国在全球艺术市场中的地位日益突显。全球的艺术市场在2015年有些低迷，主要是受到中国市场低迷的影响。而2016年、2017年中国艺术市场的销售量反弹，全球市场也随之恢复。总而言之，艺术品市场会被金融危机和全球化所影响，但是它自身的恢复是很快速、很强劲的。

艺术金融兴起

随着艺术品市场不断的发展、天价的艺术品的出现，一些富豪开始进行对艺术品的投资，或是利用艺术品作为抵押去贷款以获得更多资金，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艺术融资”,这种活动在美国其实已经非常盛行了，一些美国信托机构、银行已经开始接受艺术品抵押。《统一商法法典》（Uniform Commercial Code，简称UCC）的实施使得美国在艺术金融业更加成熟，而欧洲似乎没有类似的法律政策的支持，所以贷款方很难仅仅根据艺术品抵押进行放贷，借款人需要提供更多的信息和资产，但艺术融资业务在欧洲也不断地在发展，涌现了例如以奢侈品抵押进行放贷的BORRO公司、主打艺术品融资的Falcon Fine art公司等。艺术金融市场的潜力非常巨大，对于亚洲的收藏家们来说，更有效的进行艺术品融资可以帮助他们释放资金，用于投资或者进行其他的收藏。

拍卖的演进

纵观历史，拍卖的形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早在18世纪末的伦敦，人们在宽敞的室内里进行拍卖，作品悬挂在四周的墙面上，拍卖师台上报价，藏家台下竞拍；直到1987年梵·高的《向日葵》被拍卖，同样也是拍卖师在台上叫价，藏家在台下竞价。尽管有的拍场现在需要持票入场，有的加入了电话竞拍，或者是多币种竞拍，但是基本的形式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从《女孩与气球》到《爱在垃圾桶》

而如今最新潮的拍卖俨然经过了精心的编排。一些在夜场拍出的昂贵作品往往早已在拍卖开始之前就寻到买家。例如前文所提到的《救世主》，拍卖行事先就得知作品肯定能够售出。以往拍卖行很担心出现流拍的情况，但今非昔比。不过，为了能够避免藏家对拍卖失去兴趣，诸如苏富比、佳士得一类的拍卖行开始尝试把拍场打造成一种新的“舞台”。例如上一个月，在班克斯《女孩与气球》的苏富比拍卖现场，正当作品以140万英镑落槌成交的时候，艺术家之前设计好的机关突然启动并将作品一半破碎，随后艺术家宣布这一创作更名为《爱在垃圾桶》。就这样，一件新的作品诞生了。而苏富比则被置于了一个艺术史的现场中，现在《爱在垃圾桶》的价值肯定远远超过落槌的140万英镑了，这对藏家有着极大吸引力。这就是现代拍卖行所尝试的新元素之一，即把“剧场效应”加入到拍卖过程当中。

由佳士得所拍卖的AI画作

佳士得也有自己的市场营销手段，近日在纽约进行了一场“AI画作”的拍卖，拍卖之前的作品估价是7-10美元，而落槌的成交价高达43.8万美元，这一消息被媒体疯狂地报道。这件完全利用人工智能程序所创造的作品，只需通过按键就可以“生产”出一幅画。编程的“艺术家”也陷入了争执，因为作品拍出了意料之外的高价，谁应该拿到酬劳成了一个问题，这关系到人们如何从美学角度来看待意识、大众怎么看待艺术等问题，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它们都是苏富比和佳士得的市场手段。拍卖行想要占领新闻头条，要与以往的拍卖方式之间产生不同，而中国的保利、嘉德等拍卖行也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进行营销。

中国艺术热潮与古代艺术回暖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中国藏家们热衷于购买西方艺术，艺术界也认为西方在非常努力的推销西方艺术给中国的收藏家们。但现在的新趋势是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也成为了西方主流艺术收藏界的新宠。所以，不仅仅是西方单方面地向中国兜售自己的艺术品，这是一种双向的流动。

前文提到了当代艺术在全球市场中占有50%的份额，但并不是所有的当代艺术都能够高价卖出，当代作品价格上涨只是近些年来的一种态势，这种势头能否一直延续下去是一个问题。古代艺术的地位依旧十分重要，尤其是在拥有悠久的历史和传统的中国，例如今年5月份在佳士得拍卖的乾隆年间的花瓶，成交价高达1600万美元；还有一件宋代水洗，在去年卖出了3000万美元，这基本上是目前瓷器所能拍出的最高价格水平。

汝窑水洗

中国优秀的古代艺术作品越来越受到市场的关注，且频频拍出高价，证明了当代艺术的火热并不会让人们忘记古代艺术的价值。很多地方市场都呈现出古代艺术回暖的现象，其实这些作品从来没有真正的过时，只是在市场中比较低调而已。梵·高的《向日葵》在1987年以2500万英镑成交，该价格打破了当时所有艺术品的交易纪录，这也标志着现代艺术的热潮到来，同类作品的价格突飞猛进，而在此之前价格纪录都是由古代大师的经典作品所保持的。当下，人们开始重新认识到经典作品的价值，世界上主要的博物馆也加大了收购古代艺术作品的力度，所以很大一部分古代作品并不会流入市场。这使得作品供应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相比于现当代作品来说尤甚，这是古代艺术品市场的一个局限。当然对于古代大师来说，他们的作品价值无法用金钱与市场来衡量，因为他们本身的作品数量就是有限的，

可以看出现在的艺术市场当中存在一些困惑和矛盾，但这是市场的常态，需要参与者通过观察表象下的趋势和暗流，做出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