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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岛外人》

《蔷薇岛外人》

作者: 意枫 | 来源:发表于2019-01-09 22:33 被阅读0次

    在6月写作时候,我有连续的几个夜晚,陷入失眠。

            这种失眠非常可怕。在将近12个小时里面,处于一种极端清醒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白天却也没有困乏的感觉!

            每天从下班后7点到凌晨3点,一直在清醒着或写作。因为长时间面对显示器的眼睛干涩和疼痛,关上了电脑。在床铺上面,拉开旅行包,找出在超市买的咖啡。室友被我吵醒,于是都睁开眼里来看我。坐小木桌子旁边,喝东西。看到宿舍的小蓝格子布窗帘高高地飘起来。清凉的风大片大片地灌进房间来。

            在北京6年间,最多一年里面搬了三次家。最近一次,是搬到铸造村附近的公司宿舍里。这里面是国营印刷厂里的公寓。很是老旧的寓所。 很幽静的居住区。红砖墙面,老式的旧公寓楼。有大片花园和树林。草坪很家常,能够让小狗和孩子在上面嬉戏。槐树搭出一条绿荫浓密的走廊,阳光从翠绿的树叶间渗透下来。石榴,桃,苹果,包括不知道名字的开黄色小花的树。树都长得茁壮。常有老人在树下支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剥豆子或乘凉。寓所被永定河三面环绕,夹道顺河而行吹吹风,看看少有的蓝天白云,释放逃无可逃的无奈!

            宿舍里面洗了的衣服啊床单之类的,也可以放到花园里去晒。阳光把棉布晒得香喷喷的。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住在乡村大院落里的日子。一切都变得可亲近。

    寓所里的房间,有干净的木地板和贴着碎花瓷砖的小壁柜。推开窗,就能闻到风中树叶和蔷薇的清香。

            花园里种满了蔷薇。大蓬大蓬的艳红,粉白的小花,一枝能开上近50朵花。让我想起故乡的院子墙头,一到夏天就探出来的大簇花枝。还有人种月季。枝茎粗壮,开出的花有碗口大。这些花开得轰轰烈烈,此起彼伏。如同一场盛大的演出。

            住到这样的房子,是为了更好写作生活。生活中唯一没有变化的事情,只是写作。

            有时候写上6个小时。有时候只写5分钟,就关上电脑开始出门。

            我的出门,大部分都毫无目的。就是一个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不说话,也不做什么事情。置身在人群中,但不与他们发生关系。我喜欢流动并且疏离的状态。旅途,酒吧,火车,长途公车,候机厅,火车卧铺之类的场所,最能够让我身心自在。但若要出席什么场合,在宴席上应酬,我就麻木并且走神。

            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很久。

            一直很喜欢这个贴满碎花瓷砖的干净的小壁柜,窄长型的,有很多隔板。常在这些隔板上摆满各类书刊杂志,透过的间隙里能看见永定河的行人。在小木桌子上看书。把新买的《季羡林与佛学》在那里,随手翻上几页。还有村上春树的书《象的失踪》。那是他所有的书里最喜欢的一本中短篇小说集。因为是朝西的格局等到黄昏的时候,地上全都是明晃晃的阳光。

            在小书桌边上上放了一盆小仙人掌,还有一个朋友丢弃不用的破旧小收音机。平时不收听电台的任何节目,不喜欢有人实行狂轰滥炸的话语权,而且很多主持人说的话,又极其弱智。但在心烦的时候,可以调到音乐台,听到一些好听的歌曲。声音是有些变调的,但能听清楚旋律和歌词,偶尔跟着哼唱几句。它让我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80年代是流行歌曲的盛世。我把收音机长长的天线拉出来,搭在装满干燥花的密封罐上。

            在凌晨2点多的时候,坐在小书桌边喝着咖啡。这是进口巴西的咖啡豆做的咖啡,用一杯苦山茶,茉莉,玫瑰泡过的水拿起来的掺兑的热咖啡。这一刻的寂静,让人愉悦。

            喝完吃完东西,继续要找一些事情来做。彻夜的睡眠已经完全离开了我。我很清楚,失眠将会是长久的恶梦萦绕!

            但是我不想打电话给任何人。没有说话的欲望,也找不到可以打电话的人。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不打任何电话给别人,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打电话给我的同事们。虽然我也有家,有孩子有妻子有父母兄弟姐妹和朋友,她们总是试图安慰我,但让我觉得为难。一方面,我不想伤害她们的关心,她们都很善良,而且没有恶意。另一方面,我实在没有任何话可以对她们说,一句话都没有,虽然我并不怕家丑外扬。可也不想敷衍。终于那些电话平息下来,后来我开始按掉陌生号码的来电。有时候,手机响起来,一遍又一遍,根本就不想去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得了手机恐惧症。对打电话接电话,有强烈的不适感。这一切缘于一些人一群人,一次次打不通的电话!收不到的回信!

    于是,开始对所有试图联系方式进行屏蔽,对所有能收集的信息进行搜集,为了证据不息盗取qq帐号,只为一个真像象。恨我的人说我是世界的恶魔,因为我让她无所盾藏,丑恶尽显!即使有我的电话,也不会打电话给我或接我电话。 就这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任何话,可以对别人说。我丧失了声音。就像在安妮宝贝的《再见,时光》里的那个女人,她大段大段的叙述,都只是在心里发生。而另一个女子离她近在咫尺。即使她们相爱,也得不到倾诉。人的孤独。就是如此。

            我记得一些事情,比如年少的时候,和我最好的朋友睡在一起,我们那时候最喜欢轮换着到彼此的房间里去过夜。一整夜都在说话。谈论各种话题。直到父母过来敲门要求马上闭嘴。还记得十几年前曾经和一个在另一个城市里笔友联系。我们用笔联通,用书信往来,从小学到初中、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直到彼此结婚生子,虽然多年无书信取而代之的是网络,沟通的是彼此文字!看着这些文字,想想对方的写作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呢。怎么会呢。

            那些细节那些文字现在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不足的一米长的原木书桌。桌面上还有木头清晰的纹理和节痕。涂了清漆,摸上去很光滑,微微的粗糙质感。拥有一张木头的大书桌,一直是我的愿望。我想我可以在上面放上电脑,CD唱机,音箱,酒红布面灯罩的黑铁台灯,很多木头相框,叠成一堆一堆的CD,书和笔记本。包括铅笔,尺子,蜡笔,橡皮,茶杯,烟缸,烛台,香薰炉,放水果的瓷碟……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兰花和仙人球。

            墙上有几张墙纸画。是关于植物标本的。手工的笨拙线条,色彩涂得很饱满。下面有手写的英文,似乎是一段笔记,注明这种植物的出处和特性。我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收集起来,全部放在这里。

            壁柜上的书已经堆满了。只好放在床铺头枕边上。在淘宝网买的棉布床垫布,上面是一块刺绣的白色棉布,应该是当做床头盖书籍布用的,铺在小书桌上也一样好看。是精致的十字绣。这样出口到欧洲去的上好棉布,我在淘宝店上淘来,只花了20块钱。

            我对家,一直充满激情。我会买一只昂贵的胡桃木衣橱,只为喜欢它被做旧的暗褐的颜色和橱上古典式样的铜扣。也一直有兴趣去布店挑选廉价的棉布,暗红底的杏黄碎花,红粉格子,薄荷绿上面的零散花瓣和枝叶……把棉布洗净,晒出太阳的芳香,然后熨平,铺在桌子上。不厌其烦。一次去逛街,偶然看到在打折的日本碗,落叶黄上面是大朵大朵洁白的梨花和果实。碗的外面是灰蓝色,隐约有纹路。这样颓废的美。打折后依然很贵,于是买了一只。只用来喝茶喝咖啡是用不上的,有时候泡汤如红枣和西洋参、枸杞。盛起来之后,茶变得更具意味。

            隔壁宿舍同事们来借东西,看到我们的房间,笑着说,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书啊。他不知道,这个人从上海迁徙广东、深圳到北京,再到武汉,最近几天前又潜回北京,宁愿舍弃所有的家具和电器。满满的箱子,装的都是这样的旧物书。没有什么价值的物品。但一样也不舍得丢。因为都是这样精心地寻找到,然后留在身边。

    我知道。有时那只是因为寂寞。

            我在小书桌边上,穿着背心。空气里有清凉,吹进来的大风。室友又开始睡觉。它摊开四肢,睡得像一个幼儿。我读《季羡林与佛学》,随意翻开一页,然后往下阅读。翻看电脑里相册里的旧照片。又把头靠在放在床铺脊柱上,闭上眼睛。

    母亲在我离开家回北京的时候,对我说,你应该有个安稳的家,都结婚生子的人。她担心我独自在异乡,困顿脆弱。我笑笑,没有话说。我们要对一个人产生与之相对一生的愿望,多么的难。女人们常说自私的男人太多,温暖的男人太少,可能真心的理解一个男人的女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们无法在与人的关系里获得长久的安全,一向如此。而至于娱乐的激情,不谈也罢。那是青春期的乐趣,不是成年人的方式。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多么疲累。只想安静。

            看过安妮宝贝写的《蔷薇岛屿》,描述在越南的透蓝大海中,曾看到一些翠绿的岛屿。星罗棋布,彼此隔绝,各得其所。这些岛屿没有出口,也无法横渡。我们的家,也是一个岛屿。我们的灵魂,在城市里,也始终是一个岛屿。这样孤独。这样各自苍翠和繁盛。而我却在蔷薇岛外!

            做个温暖安静的男人,干净的房间,有一条小书桌,有窗帘被大风吹起的映满绿色树荫的露台。这样,失眠的时候,或者可以彼此拥抱。而我能够拥有家庭,但我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象。他是透明的空气。在梦幻泡影里,而如同不在。他对我的生活来说,意义仅仅如此。只是幻觉中的蔷薇岛屿。我始终如一只是蔷薇岛外面的!

    临行前我没有对母亲说什么。因为我知道只有经济不独立或害怕孤独的女人和男人,才会想用婚姻去改变生活,获得安全。而对我来说,那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过得很好。因为我知道我要什么。我热爱大海一样的生活。有潮水,有平静,但是始终一往无前。大海的孤独,不会发出声音。

            很多人,爱过我的人、关心我的人。我决心离开他们。这是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想来也是甘愿。没有人可以在生活里同时谋求自由和安全。那是不可能的。

            凌晨四点的时候,花园树林里的鸟群开始嚣叫起来。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空是蒙着一层灰的郁蓝,然后逐渐地逐渐地清晰透亮起来。这样的时候,很像旅途中早起赶车,带着微微的睡意,听到永定河边的人声话语,似乎还在梦中,而新的一天的旅途,已经在眼前展开。走到露台上,看着下面沉寂的花园。远处马路上有汽车的声音,隐约地传过来。城市开始苏醒了。树林中,有一条白色的小狗慢慢地走过。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么早出来散步。乖悄悄地走到我的楼前,蹲在旁边。它也醒了。

            大约40分钟左右的时间,天空的颜色一直在变化,好象被覆盖在蓝布之下的容器,布一点一点地被掀开,直到天色完全发亮。而天际,有一抹玫瑰红的天色,太阳还未出来。

            这会是又一个炎热明亮的夏日。

            天亮了。人虽醒着,但我的心也就该睡了。

            2015年6月于石景山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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