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这个三月的花依旧开得艳,风却吹得我背脊发凉。
三月十四日,霍金去世了。三月十八日,李敖去世了。晚饭时,听说二爸快不行了。
去年年底我去看他,他才从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刚刚回到家。他见我提了一箱牛奶,说我多此一举,又在厨房里找来纸箱给我装橘子,说这是我兵哥前几天出去玩的时候在树上摘的。灶台上的锅一直在漏水,滴在燃气上滋滋作响。
“二爸,你这锅是漏的,你看漏了一滩水。换一个锅吧”我环顾了一周也没看见哪里还有锅。
二爸听我这么说才发现是锅坏了,翻了翻橱柜也没找到可以替换的锅,便说道:“没事儿,不管它,你二娘才知道锅在哪儿。”
我一听有开门声便知道是二娘回来了,她个子很小却总是雄赳赳的。一看见我来了便叫我坐,叫我吃花生,跟我讲二爸的病,要年后才做手术,因为医生说怕在手术台上下不来。她去老中医那捡了中药,说死马当活马医。
二娘还和往常一样总要来二两酒,二爸却把叶烟戒了。
听二娘说了很多,我大概能猜到二爸是肺除了问题,加上肾脏可能有些问题,年纪也大了,做手术风险挺大。
“咳咳咳……”二爸吐了一口痰在垃圾桶里,二娘很嫌弃地说厌恶的很!二爸又拿了张纸盖在上面,“你看不到就不厌恶了嘛。”
那一刻,我觉得二爸可爱得像个孩子。他的身形比以往消瘦了许多,个子好像也矮了一截。我看着他的脸,粗粗的眉毛,浑浊的眼睛,不多不少的皱纹,未经打理的胡茬子,土黄色的皮肤。我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和父亲有几分相似,陌生是因为我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他。以前走在路上,远远地看那身影也知道是二爸,从没有注意过他的脸。
我拿着那箱橘子回了家,橘子小小的,橘皮皱皱的,一看就是不新鲜的,味道确是很甜的。
晚饭后,兵哥来我家坐了会,和父亲说着二爸的事。旁边那栋楼的阿姨正好路过,拉着我妈说,“听说你家二哥是不是快不行了。”我妈尴尬地笑笑,看着我兵哥说,“我们正和他儿子说呢……”
那个阿姨我记得她总是每天都往脸上涂脂抹粉的,像抹了厚厚的猪油那样腻。她总是小区门口跳广场舞最积极的那个,脸上总是洋溢着自信。
“我跟你说啊,这人快走的时候总是要说胡话的,什么好多人啊,又有谁要带他走啊,你可要多注意些咯。”这是对兵哥说的,话毕又匆匆赶去她的广场舞。
在兵哥看来,二爸迟早都会老去,现在只是赖活着,拖一天是一天。白天他有做不完的工作,晚上还要守夜,两个晚上下来弄得他很疲惫。好像只要人死了,该设灵堂设灵堂,该下葬下葬,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就绪。
从小到大,我吃过很多白宴,只会在意有哪些好吃的,根本不曾关心过这是谁的逝去。
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态,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离我很近,那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20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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