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娃终于睡了，我也能静静聆听这场羊城秋冬之交的雨声了。这雨，从一开始的羞羞答答到到这会儿的稀疏滴㗳，估计暂时也已接近尾声。

       三十多年，已近半生，共居三处。      

        饶平的雨在童年与少年的印记里，时常是潇脱恣意毫无保留的。饶平近海，受海峡对岸影响，按理说应是台风高发地。然《县志》有云，“饶平，取饶而不脊，平而不乱之意。”不知出于迷信还是侥幸，饶平果真极少遭遇台风正面袭击。然饶平的雨却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故乡，最终成了故乡的云，也终将成为回不去的故乡。

       钟表指针上的长短，不仅不能带给我心理感受上的长短，也同样无法代表生命烙印上的深浅。四年虽短，可珠海的雨如同珠海的阳光一样，天真烂漫，坦荡无遮掩。阳光曾放肆地让我们的皮肤瞬间向古铜色靠拢，雨水的丰沛曾让我们来不及闪躲。几年时光，时间虽短犹长，只怕永生难忘。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非我一人独有。当年一友人从佛山至珠海一日游，感慨地说，“原来生活可以如此抒情。”两年后他毕业了，果真如愿以偿到珠海工作。另一友人离开珠海后，数次交谈中流露出对珠海的无比怀念，他说现在每到一处，都会和珠海的某处拿来做对比，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失落感。记得当时身处其中的自己，却一直盼着快点毕业，早点离开。为什么？说不清，但珠海那如梦如幻的雨估计是罪魁祸首，它太虚幻太飘渺，让人感觉不切实际，毫无归属感。少年时代的自己总在苦苦追寻归宿感。在那样超然脱俗的仙境呆着，我会更加痛恨自己的不进取和无作为。

        犹记初识羊城，并无雨。烟雾弥漫夹杂着许多二氧化碳，让人产生和雨一样的不清爽的感觉。从震撼到抗拒，到最后被它的真实与务实这股强大磁场感染，我开始适应它的按部就班，甚至喜欢上了它的真切。心想，终于有一个地方足够宽厚到可以吞没我内心强烈的虚无感了。像蜜蜂一样埋头采蜜十年，最后却又开始怀疑：难道一成不变地日复一日地走下去？

         抬头仰视天空：下一站会在哪儿？也许再也不会有第四个地方在等着我了，无尽失落。

        此刻，我知道， 我的虚无感在雨中，在雨后，又浮出水面来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