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景,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惟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这是余秋雨写鸣沙山月牙泉的文章《沙原隐泉》中的段落,对荒漠中这沙山湾水绝妙搭配产生神韵的精准诠释,切以山水之韵喻人生之律,尤是耐人寻味。
莫名其妙地以“暮色的拒绝”为题,是需要说明端由的。
对鸣沙山月牙泉的表层印象来讲,景色最美不过夕阳下的暮色。日落时分,红霞轻抹黄沙,朦胧一湾清泉,树影倒映碧池,驼队悠然而归,光是那一番意境,想想都会被诱惑得难耐。
奔着一份诱惑,我们向鸣沙山月牙泉一路紧赶,想拽住个夕阳的尾巴,贪一眼念念的美景。可遗憾往往生于瞬间,几步之遥处,眼睁睁地看着售票大厅大门关闭,心中自是惆怅不已。看零星的游人手中持票进入景区,再扫一眼缓缓沉落的夕阳,心中格外急切。同行四人看背相机的我,求守门的人放我一人进去,当然不会有果。突然发现部分游人手机网上购票成功,求帮忙未允,心中起始是有一份抱怨他人不伸援手。但后来想,守门人自有守门人的职责,所求游客也或是急急地追赶落日,是不应该怨得了别人的。
心已倾之,意已融入,就这么突然被一道大门隔绝,只能远远地看着太阳一个劲地下落,想那流过的不属于我的鸣沙山月牙泉的暮色,那一份怏怏和惆怅,自是难言。
遗憾,除了遗憾,我没有一点办法,
怏怏,除了怏怏,我没有一点心情。
但既已如此,只得转身。既已转身,便有了一腔割断后的豁然。也就觉得,我们无意于错过,却不得不错过;无意于疏远,却不得不疏远。这所谓的天意,注定此次与这暮色中的鸣沙山月牙泉无缘。
既是无缘,哪怨得了拒绝?即便拒绝,又怎怨得了无情?
这么一想,突然心胸就开阔了许多,反觉这暮色的拒绝,是不是有另一番美意?是否有意给我们安排了鸣沙山月牙泉旭日的会面,去让我们逢迎那另一番的美好?
对呀!错过了晚霞,自有朝阳慰我。人生不也如此?
此时,我突然空灵了许多,从惶惶的惆怅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啊,原来对拒绝的思考,对遗憾的反刍,竞也会有如此的收获!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错过了暮色,不能再辜负朝阳。
进入曾被拒绝的大门,踏沙向一个沙丘走去。登上沙丘,静待旭日东升的光景。四周环顾,远看沙山沙峰起伏,沙丘山坡平缓;近观黄沙细如米粒,沙面纯净无尘;手掬一把观之,沙质坚硬光滑,沙色晶莹透亮。
站在沙海中,天地豁然开朗,心胸顿时开阔!再想想那传言中的天地间的奇响,自然中美妙的乐章,自是觉得清代诗人苏履吉称:“雷送余音声袅袅,风生细响语喁喁”,写得真是到位。
正这么想着,东边暗黄隐隐,那是朝阳升起时的前奏。及至太阳初露,红黄之晕笼罩东方山丘,远处丘地游人立于其间,自成美妙剪影。待太阳完全跳出山脊,沙山泛出金黄,驼队蜿蜒缓行,孤树独立远丘,茫茫大漠顿添几许生机。此时的摄影者连感慨的功夫都没有了,只是站着蹲着跪着,把相机横来竖去,快门声咔咔作响,更衬出这沙漠清晨的宁静。太阳继续爬升,光线越来越强,整个鸣沙山被罩了个严严实实,拍摄旭日的光景已过。此时的我们也顾不得歇息,收拾家伙,下了高坡,奔西而去,那里的月牙泉正在等着我们。
月牙泉被鸣沙山环抱,水面并不宽阔,酷似一弯新月,清泉泉水碧绿,池色恰如翡翠。泉边白杨婷婷玉立,丛丛芦苇随风摇曳,更衬出泉池的优雅宁静。偶有野鸟惊起,却增添了一份灵动和生机。泉南岸古建筑古朴庄严,临水之塔美得让人心碎。余秋雨先生在“沙原隐泉”一文中曾道其中有一尼姑,但此时塔门已紧闭,幽幽深深,带着某种灵性,伴随着月牙泉,脉脉深情的感动着所有的生灵。或许是我们的游人太多,惊动了仙尼的清净,寻他处消闲而去了吧!
对于月牙泉百年遇烈风而不为沙掩盖的不解之谜,孕育出许多美丽的传说,让我等游人扑朔迷离似地陷入无限想象,这迷解与不解,倒也是无关紧要的了,也就随它去罢。
“风卷风沙终不到,泉含玉水正相生”,“银山四面沙环抱,一池清水绿漪涟”。面对如此有蕴致之美景,再回味田震那首带着浓郁声调的《月牙泉》,一丝忧郁,一份虔诚,一腔孤独,即使骨子里如何地不屑于吟诗的人,都滋生出些诗意来吧。
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游完鸣沙山月牙泉,心情自是兴奋,早忘了此文开头所说的被暮色拒绝的尴尬,兴致致勃勃地移步敦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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