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与祖父走的很近,父母出去打工,祖父母是我的依靠。祖父是村子上有名的木匠,他的话很少,只有在做木匠的时候,祖父随着吱吱呀呀的木工活,最常说:“注意留条缝隙。”
祖父的背,在我印象中就一直驼着,再加上他脸上被岁月印刻的皱纹,使我的祖父显得过于苍老。木匠是体力活,常年做手艺活导致他的双手满是老茧。祖父用力的胳膊和双手青筋暴起,一条条清晰的纹路镌刻着木匠人艰辛的一生。
我喜欢呆在祖父身旁,去拾那些从木头上削下来的碎屑。我也喜欢随手捧起一把碎木屑撒在空中,如漫天飘舞的飞雪。我冲着飞扬的木屑开心的旋转,疯笑。
有一次,我被祖父作坊中发出的“当当当”声吸引,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看祖父在木头中挑挑拣拣,挪来挪去,左掂量右拾掇,祖父见我对他手中的工具十分好奇,便慈爱地笑了笑,他放下手头的工作,瞬间功夫我的手中便多了一个与祖父手中同样的木锤子。只不过我的木锤与祖父的比起来小了很多。“当当当,当当当”,之后的许多天,祖父的作坊里多了一层稚嫩轻柔的敲打声,和祖父有节奏的敲击声映衬着,那是记忆中最和谐的音符。
渐渐地我长大,祖父也更老了。祖父总说:“老了,眼睛不好使不能接活做事。”他也总是担心他的手艺无人继承,是多么的可惜。而我的父亲虽说没有继续做木工,但也受祖父的影响,做了装修师傅。而我的小锤子也渐渐蒙了灰,与大锤子一起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有一次祖父想把他房间的水泥地板换成木地板。我很开心,因为祖父又打开了他尘封很久的木工箱子,我在旁边调皮地给他帮忙,祖父在削木头时,我捧起了一把木屑像小时候一样撒向空中,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了时间的停止,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祖父未曾变老。此刻在耳边响起的,除了有熟悉的“当当当”声,还夹杂着祖父那略显沧桑的嗓音:“注意!留条缝隙。”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您总说要留条缝隙?”
祖父边做事边解释:木工讲究疏密有致、黏合贴切。该疏则疏,不然易散落。模板黏贴的太密,就会出现木地板开裂或挤压拱起的现象。这就像学做人、学说话,都不能太“满”,一定要留有余地。
沉默寡言的祖父一直在“留”和“缝隙”中反复强调着,我也渐渐明白:给图画留白,才能够留下想象的空间。对朋友不苛求,方可和谐和睦;为理想而奋斗,应该张弛有度;对别人宽容,就是为自己留条后路。
我想,这是祖父给我的成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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