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没想到手术会带来这么多的变化。
我记得我妈做子宫肌瘤手术时,医生找我谈话,说了好多手术中可能发生的事,但最终妈妈恢复如初,我也一直以为医生只是说最坏的可能性,但不会发生。
这次,他说的全部发生了。
女儿术后缄默,三四个月不能说话,开口说话时,却因为术后面瘫导致口齿不伶俐。她躺在床上左侧身体已然没有了知觉。
一个家庭,正式迎接这一场灾难。
六
最坏的结果摆在眼前。但是世间有黑暗也有光明,又绝望也有希望。
家人的帮衬,朋友的帮助,同事的资助,医生的安慰和鼓舞,让我们渐渐从打击中苏醒。
昨天看到一个新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把西瓜放在郑州街头,由路人自助结算,他留下一个硬纸板,上面写着,卖西瓜的钱全部用来给孙女看病。
这是一位有爱的爷爷,并不是所有的爷爷都这样。
在北京,认识几个病友,因为孩子花费巨大,爷爷奶奶劝放弃,妈妈舍不得,最后爷爷奶奶在行动上和金钱上选择了,妈妈一个人带孩子来北京治疗。
还有一个病友,再婚的丈夫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共有一个女儿才三岁,送去幼儿园才半年就发现了视网膜母细胞瘤。再婚家庭的婆婆也选择了放弃。
我的女儿,还算幸运。
后来遇见了郑州三院王书君医生,因为我们以医院为家,王医生也常常以医院为家,所以我们相处得特别和谐,她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对面。扎个短短的马尾,走路时鞋子后跟被磨得一边薄一边厚,经常穿一件粉红色短袖搭配一条浅绿色裤子,就是这样一位不怎么注重外表打扮的女生,成为女儿的主治大夫。
一开始,我很不信任她。
在医院我天天哭泣,洗着女儿的衣服哭泣,接热水时哭泣,表情凝重,也不和别人搭话。
科室后院有个小花园,有几个家属撑着桌子在花园里吃饭,着实把这里当成了家。他们有时有说有笑,有时表情凝重。我们都因为一样的命运相聚在一起,科室里有一二十个孩子,大大小小,只有上午输药时,科室一片安静,后来陆陆续续,孩子们都出去聚在一起玩耍,有些家属举着输液竿子,孩子去哪,大人跟在哪里。
一位五十多岁的奶奶领着孙女来找我们,她是我们进医院时认识的第一个人——乐乐和乐乐奶奶。
她说,你不要着急,不要伤心,孩子已经得这种病了,我们也没办法,交给医生看吧!……
她说了好多,我有些听进去了,有些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临走时她说,王医生看你天天愁眉苦脸,嘱咐我多来安慰安慰你,因为我们两家的情况特别相似,你看,我们不是熬过来了吗!
王医生让你们来安慰我的?我确认一下,问道。
是的。乐乐奶奶牵着孩子的手,走了。
又一次泪眼模糊,这一次我告诉自己我该振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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