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雪以后,万物归于平静。
除夕的那场雪以后,凋零的万物和人间的罪恶欲望随着雪一起被封藏在深深的寒冬里。
我叫冬梅,出生在冬天。七十年代能起冬梅这样名字的父母起码是认识字的。
可是我的父母并不是如名字一样期待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女孩在农村是赔钱货。
我是老二,不太受待见的老二,所以一出生就被保养给了又两个表哥的姑姑家。
姑父姑母表哥待我极好,一度让我以为他们才是我的血脉亲人。
直到我十岁那年。
春节,平时我叫舅舅舅妈的人突然说是我的亲生父母,非要带我回她们的家。
我怎么也不肯相信,直到姑姑亲口告诉我。
后来,我就跟着她们回去了,舅舅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她们其实不是那么在乎有没有我这个女儿,只是因为别人告诉她们谁谁打工能挣钱了,她们觉得如果加上我打工能给她们带来更多的受益,可以为弟弟挣更多的钱。
我回去的第二年收小麦的季节,有一天我发烧了,烧了三天三夜,她们没有再逼我去割小麦,而是放在家里任我自生自灭。
三天后我退烧了,虽然不再发烧了,也失去了我身上的所有毛发,从此,我成了很多人眼里的怪人。
姑姑姑父再次看到我的时候,她们哭了,心疼的抱着我,我觉得她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又过了几年,我到了可以出门打工的年龄,父母托人把我送到了一个玩具厂里打工。
我戴着假发,眉毛是自己用劣质的眉笔画的,没有睫毛,在一众如花的少女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为了讨好父母,每个月的工资我如数上交,只留基本的生活费。
就这么过了几年,到了婚嫁的年龄,父母开始为我张罗亲事。
我不愿意,和姑姑姑父说过,她们为这个和父母已经翻了脸。
后来实在拗不过去,我嫁给了父母选中的人,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瘸腿男人。
他是一个变态,因为身体残疾,经常被排挤,连心理也变态。
他经常打我发泄自己的情绪,我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回去和父母说想要离婚,他们说,谁家两口子不闹矛盾,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以后日子长了就好了。
有一次他喝醉了告诉我,是父母用五万块把我卖给他了,为了给弟弟娶媳妇,他们还卖了大姐和三妹。
如果不是为了钱,父母就把我嫁给同村的,条件更好的钢蛋了。他长的好看,人勤快还特别疼媳妇。
大姐嫁给了一个鳏夫,小妹嫁给了一个唐氏综合征患者。
你父母就是心长钱眼里了,不过却便宜了我,如果不是她们,我还不知道女人啥味呢,瘸子喝醉的时候嘟囔。
我恨她们,恨她们只为儿子考虑,不把我们姐妹当人,恨弟弟,恨他只是因为性别就得到了所有的爱,恨瘸子,这个畜生从来没把我当人看,我恨命运,命运如此折磨可怜的女人们,就算我们忍耐付出了一切却还是如此痛苦的活着。
又到了一年春节,过年走亲戚。
我回父母家走亲戚,她们也没放过这个使用免费劳动力的机会。我和大姐三妹忙里忙外收拾好酒菜供他们吃喝。
那天的雪好大啊!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大的雪!
聚会的人有爸妈,弟弟弟媳,瘸子,鳏夫和唐氏综合征。他们齐聚一堂有说有笑,边吃边喝,一直到下午。
我和姐妹在厨房灶台上吃饭。吃完收拾了去前厅一看大家都倒在了桌子上。
我们吓了一跳,赶紧喊邻居帮忙把人往医院送,因为雪大路滑,路上拖拉机也不能走快,送到医院,人都没了。
医生诊断,喝了假酒中毒。
回程的路上,鹅毛大雪落在我的脸上,不知道是雪还是泪水,整个世界在我的眼里一片混沌。
那场雪以后,万物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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