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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还是那片风景

窗外还是那片风景

作者: 老绵羊七夕 | 来源:发表于2023-02-18 00:59 被阅读0次

    江雁容十八岁,是一位身姿纤细同时又神情忧郁的高三女生。

    新学期之时,调来一位与众不同的国文老师。老师名叫康南。康老师一身书卷气息,尽管人到中年,但依然相貌俊朗,仪表堂堂。只是潇洒的外表之下却总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淡淡忧伤。原来,是因为她妻子去世多年,女儿也幼年早亡。孤独的他从此不再快乐,他把自己封锁起来,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因此,教学功底深厚,深受学生们爱戴。

    第一天上课,康老师请同学们推举一位国文课代表,江雁容因为国文成绩好被同学们全票通过,从此,她成为康南的内帮手。

    为完成工作任务,下课时,江雁容将全班的班会记录递交给康老师。只见女孩短短的头发,纤细修长的身材,两只乌黑羞涩的大眼睛,还有那一副与生俱来的忧郁的气质,康南很快察觉女孩的特别。

    江雁容本是书香门弟,母亲大家闺秀,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对她的要求极高,认为女儿家只有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有大好前程。无奈,江雁容除了国文及作文优之外,数理化各科时常不及格。

    江雁容的妹妹江雁若跟姐姐不一样,她是学霸,各门学科全优,经常拿满分回家报喜。弟弟因为是家中独子,又是最小的娃,更是被父母疼爱有加。弟弟妹妹都倍受宠爱,唯有雁容,她似乎没有被宠爱的资本。

    她时常向好朋友周雅安诉苦,总觉得自己成绩不好,爸妈便不喜欢她。

    周雅安也向江雁容报怨,自己男友可能结了新欢。雁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不认为爱情是一件能够让人死去活来的东西,于是随便说了句:恋爱不过是件小事,忘了他就好。

    有了情感经历的周雅安可不这么想,她反驳江雁容:等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我估计你也会为他不顾一切。

    雁容不与她争辩,周雅安却有了主意,拉了她的手就往康南老师那里跑。

    这还是江雁容第一次来到康老师住所,正是他的办公室。屋子清冷而雅静,简陋却不失整洁,半壁书柜塞满了书,墙上挂着他亲手提的字画。而康南本人,正伏在窗前批改作业。

    周雅安说明来意,康老师则笑答:看手相三分是真功夫,七分是江湖糊话。

    尽管如此,女孩还是坚持要看,轮到江雁容看时,调皮的周雅安竟然要老师推算她何时恋爱。此话一出,惊得江雁容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羞得两颊绯红,也断然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

    康南只是宠辱不惊,一面含着笑意,一面轻轻拉过女孩的小手。

    肌肤被老师触碰,女孩更是心头一颤,不自觉便想将手缩回来,岂料那手已被康南抓在手里。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皱着眉头,望着女孩避而不视的眼睛。

    女孩含糊作答,早上出门忘了穿毛衣。

    “那你可要当心身体!”康南的语气低沉而温暖,本想再多表几句情感,却被周雅安打断。

    老师只得装模作样继续给她看手相:“从你的手相看得出,你的身体不太好也不太坏,你将来可享老运,子女都会很孝顺。”

    话还未说完,聪明伶俐的江雁容便即刻识破了老师的把戏,抽出了手开始调侃他:

    “老师说周雅安这个人不容易了解别人,也不容易被别人了解,又说我的身体不太好也不太坏,这都是一些圆滑世故的话嘛,老师你说对不对?”她说着这番话,眼角挑起,嘴角翘起,一脸戏谑与似笑非笑,这次,她大胆妄为地直视老师的眼睛。

    康南何其聪明,当即明白小家伙不过是取笑他就是一个胡说八道的江湖假先生。

    看着这个伶牙俐齿又俏皮可爱的小女生,康南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个女孩临别,江雁容冲他扔来一块硬币。假先生也是枚先生,好歹,要付人家劳务费。

    康南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看手相事件之后,江雁容总时时想起老师的温暖,那被触碰过的掌心和那一双别有深意的眼睛,于是复习功课,她跑神了。就在此时,弟弟调皮捣蛋不仅往她的书本上泼水,还污陷姐姐咬破他的手指,然而,父母却不问青红皂白一味袒护弟弟,暴躁的父亲更是向她掷来烟灰缸。岂料打她不中却砸在雁若头上,妹妹顿时被砸得鲜血直流,一家人乱成一锅粥。

    雁容为此痛心疾首,一切烦恼无处倾诉,便将它们一股脑儿全都记录在周记里。

    康南收到学生们的周记,看到江雁容这一则,他了解到女孩的烦恼与悲哀,他欣赏女孩的才华,又心疼她的遭遇,于是,在她的周记里夹了一封信:

    “孩子,你是我所教过的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我几乎不敢相信,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孩竟然得不到父母的疼爱,我想,或者是你太聪明了,所以才有着比普通孩子更多的烦恼,但愿我能够帮你,把一切烦恼都抛开吧。你还年轻,我曾经有一个女儿,两岁时夭折了,我这一生是没有女儿可教了,如果我能够教,但愿我能给你一份父爱,看着你长大和成功。康南”

    康南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深深打动了江雁容的心。几个月以来,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影子,只是那影子总模模糊糊忽明忽暗,她几次想抓住,却始终抓不住,以至她倍感精神恍惚,又深受患得患失之苦,如今,它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清晰到她一伸手即可轻巧触及的地步。

    一种甜蜜的酸楚,使她忍不住流下晶莹的泪珠。

    从此,这个单纯又专情的姑娘就常常通过周记来吐露自己的心声,康南则在她的周记下方写评语,字字句句给她慰藉。

    这种不露声色的关心和照顾,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豁然敞开心扉,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康南。康南也觉察到了雁容的变化,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慢慢融化。只是,一想到有可能会毁了心爱的学生,又难免有所顾虑,可那颗对爱情渴望已久的干涸的心,又使得他不知不觉与江雁容靠近,两人抵挡不住感情的狂澜,终于坠入爱河。

    爱侣相亲柔情蜜意,但外界流言蜚语却在不断冲击。两个人,一个是受人尊重的老师,一个是旗下学子,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不仅是两代人的年龄差距,更是世俗的偏见。

    雁容沦陷在爱情的甜蜜幸福中,对这一切浑然不理,但康南毕竟理智得多,他一度想过要悬崖勒马,于是开始有意无意躲避江雁容。

    受了康南的冷落,雁容伤心垂泪。看到心爱的姑娘满目沧桑,康南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时间总是流逝,雁容已经整整两个月未曾见过老师。因为伦理问题,他已被校方解聘,仓惶之中,她赶来老师的办公室,彼时康南正在东西。

    两人久别重逢,克制不住冲动紧紧相拥在一起。

    临别在即,雁容万念俱灰,她认为是自已害了老师,于是写下绝笔信后,吞服安眠药自尽。

    康南读着雁容的信心急如焚,适逢此时,雁容母亲来到学校,她给康南带来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雁容已经被抢救过来,坏消息是,作为女方家长,她要阻止二人之间的交往。

    康南满腹惆怅。

    回家以后,母亲两面三刀,她告诉雁容,说康南亲口告诉她,他不是真心喜欢她。精神恍惚的江雁容竟然对妈妈的话信以为真,而她对康南的爱瞬间由爱化为恨。

    眼泪都来不及擦一擦,她一定要去找康南讨个说法。

    两人相见,一个拥抱一个深吻已经诠释了一切,不过都是母亲从中作梗,两人冰释前嫌。

    两人又暗生情愫秘密来往,母亲知道后,再次找上门来,她勒令康南写一封求婚信到家中,妄图拉拢丈夫一起来反对这对爱侣。

    可谁知,江父通情达理,他竟然答应了康南的请求。

    只是母亲又不乐意了,她用上了调虎离山之计,假称雁容未到法定婚配年龄,让康南等她一年。康南真心实意,当然一口应允。

    本以为苦尽甘来,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们相爱,可好景不长,妈妈再次变卦,她又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结婚,可成全,但一年之内,二人不得相见。

    可是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思念的煎熬?他们还是背着母亲偷偷地约会。这事很快被妈妈发现,她对江雁容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声称若继续同康南往来,就要与她断绝亲情。

    雁容痛不欲生,柔弱的小女孩无能捍卫自己的爱情。除了跪在地上,一边请求母亲原谅,一边又奢望母亲能成全自己。

    而态度强硬的母亲,却丝毫不为此动容。

    她始终认为,女儿不过一个小姑娘,涉世不深,初恋也不会长久,只要断绝他们的来往,天长日久,她就会慢慢忘记心中的恋人。

    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母亲不断地为雁容介绍新男友,包括父亲的学生李立维。

    李立维年轻英俊,他对雁容一见钟情。为了得到雁容的爱情,他经常来约雁容一起出去玩。以为时间久矣,爱情就会转移,但雁容的心,始终未曾因为李立维而泛起过一丝涟漪。

    她还是偷偷地跑到康南那里。

    康南还在苦苦等待。

    只是未来是个令人恐慌的未知数,既然无法逃离世俗,爱情,婚姻皆不能自主,对这一点,江雁容非常清楚,所以即便能够在康南怀里找到慰藉,她仍然无法抑制自己的忧伤,她总是一遍一遍地哭,而康南也变得束手无措。

    立维少男怀春后,三天两头来找江雁容。

    母亲那边,依旧不屈不挠。

    一年时间将过,母亲发现了雁容偷寻康南的踪迹,不禁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她跑到武警队控告康南诱惑少女。这事虽然因证据不足未对康南作出指控,但对他的事业,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再一次,他被学校解聘了。

    此事也闹得满城风雨,康南无奈之下,只得远走他乡另谋出路。走之前,他依然向雁容承诺,一旦她年满二十岁,立即将她迎娶过门。

    这本是感情归依最好的方式,但不被世俗包容的爱情,也总是教人不能自已。雁容的心是凄然的,恋爱最初的甜蜜与幻想,这一年过往,因为各方阻挡以及各种世俗鄙夷的目光,已压制得不再留存希望,剩下的,只是无限的悲凉。

    一吻道别后,看着江雁容迷茫的眼神,康南意会,他的姑娘不会再来了。

    康南走之后,雁容陷入深深的迷惘与自责中。李立维懂得她的痛楚,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拉她从阴霾中走出来。

    慢慢地,她的痛苦和凄凉被一点点地化解开。

    难得一见,她笑得春花灿烂。

    立维更加爱她,即便如此,雁容的心里还是藏着康南。她向立维坦白,她也喜欢他,但喜欢不等同于爱,立维也不等同于康南,如果他不接受这样的自己,随时随地,他可以自由退出。

    立维一时负气,称如果得不到完整的人,他情愿不要这样的婚姻。

    但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立维突然登门造访,孤注一掷的他决定哪怕未来的妻子依然无法割舍初恋情人,他仍然要给她这份婚姻。

    不久,两人结婚了。

    婚后,立维果然十分疼爱雁容,雁容也尽力地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两人度过了一段神仙眷侣一般快乐的生活,但这种时光却很短暂。

    激情很快退去,立维在工作上也越来越忙。

    雁容时常一人待在家中,她感到寂寞难耐,于是向丈夫发牢骚,她认为,立维婚前对自已的穷追不舍只是一种占有欲,立维开始还安慰几句,后来索性不理。

    有一次雁容去参加同学聚会,会后带回一张画像。

    立维一口咬定,这是旧情人为她作的画,妒火中烧的她对她大声斥责,两人在争吵中,立维强暴了她。两人的矛盾已经激化不可调解的程度。

    不堪立维的凌辱,雁容提出离婚后离家出走。

    她来到康南工作的小城,本想找回与康南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旧情,只是还未碰到心上人,却已先闻负面声。有个康南的学生告诉雁容说,康南老师很多陋习,为人不修边幅,还时常喝酒又抽烟,有时大笑有时哭泣,纯粹就是自暴自弃。

    雁容听到此,大惊失色,非常懊悔自已没有履行两人之间有约定。而今她终于到来,却迟迟未见康南真人,倒是意外碰到康南好友罗亚文。

    罗老师带着她来到康南的居所。康南新居所跟之前台北校区宿舍的朴素整洁相比,简直上天下地,这儿脏乱无比,完全没有生气。罗老师还告诉他,康南听到雁容结婚的消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终日用酒精和烟草来麻痹自已,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之境地。

    罗老师一再劝诫雁容,还是不要再见康南为好,毕竟时过境迁,万事万物都在变。现时的康南已经丧失了曾经优秀的教学水平,要想将创伤抚平,还需要时间与宁静。雁容这一来无疑会掀起波澜,若事与愿违,恐怕康南再也受不了新一轮的打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雁容无力反驳,毕竟,将来如何,她无力保证。

    带着满腔忧伤与无奈,她转身离开,却在一条胡同口遇到一个胡子拉渣的颓废老头。只见步伐缓慢,一边走路一边抽烟,怀里抱着一摞书,因散学孩子冲撞,将他的书打翻在地,他弯腰低身将书本拾起来,并没有关注到江雁容的存在。

    而江雁容恰恰在他边上,看到眼前凄凉的一幕,她心如刀割。

    她那整洁潇洒温文尔雅的康南再也回不来了,以前的世界,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仍然在原地伫立,看着瘦削颓废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心掀起一个悬念,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而今又该往何处去?晚风拂过来,撩起她的长发,而此刻,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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