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到医院给老父亲买高血压药。
她到医院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告知了我她待的位置，便一个人乐呵呵地坐在候诊大厅的椅子上等我。
上班时间没到，我也不着急。就这样慢腾腾地踱到医院，又是扫二维码，又是测体温，终于看到了在大厅里的母亲。
母亲穿着黄色的小碎花衬衫，坐在候诊大厅的椅子上东张西望。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看到我走过来，母亲收回张望的眼神，一下子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像是开了一朵花一样。安定，安心，安全。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比较多，父亲跟母亲带着我们，拼命地在地里劳作，只能勉强糊口。
70年代的农村，能勉强糊口，不饿肚子，已经很好了。我在家老小，哥哥姐姐有没有饿过肚子，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
我很黏母亲，看到她，世界就安稳下来。每次母亲从田间劳作回来，我总是有吃的。从很小很小时候吃奶，到母亲每次从田间地头带回来吃的，再到每次母亲回来就会做饭。总之，这个女子给了我绝对的安全感。
有一次中午，母亲实在太困了，父亲下地后，原本陪着我的母亲，一手拉着我，一边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睡着不要紧，把我吓坏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就这样睡着了，一动不动。 幼小的我，艰难地爬到床上去，拼命地摇着母亲，直到母亲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我冲母亲开心地笑起来，世界也因此安稳下来。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以至于到今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我做了母亲，带娃辛苦到崩溃时，我就会想起那个中午，疲惫至极的母亲，被我摇醒时的感受。
后来我慢慢长大，母亲的口袋像百宝箱一样，总会带给我各种各样吃的。中考的时候，母亲总会时不时地给我几颗糖。我就这样，捧着书在山道，一边走一边背书。嘴里含着母亲给的糖，专心又专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母亲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她依然是母亲，眼里流露的却是我小时候那样的期盼的眼神。
母亲将父亲要买的高血压药的空盒子递给我，小心地问我可不可以多开几盒？省的一个月来开一药。
我让母亲坐在候诊大厅的椅子上，其他的事我来办。母亲似乎是安心了，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又开始东张西望。
2022年9月2号，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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