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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坐了两天绿皮火车,下了火车,从信阳火车站搭到县城的公共汽车,又从县城到了他们经常搭乘三轮车的东关大钟楼。这个地方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农业银行,楼顶上有一座很大的钟表,准点报时——谁也不知道大钟立了多少年,只知道这个地方以大钟命名为大钟楼。
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一到十字路口,叶子就看到一个村里开三轮车的熟人,见到提着行李的叶子热情的打着招呼,并接过叶子的行李,放在三轮车的车座上。
这种横向二排座的三轮车是一种柴油车,司机前只有挡风玻璃,算作驾驶室,后面一个大铁皮棚子,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放货物,残破简陋。那个时候经常用于客运,往返于村部到县城的大钟楼,约定俗成,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地方等自己村里的三轮车。
这种三轮车走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得厉害,但它是除了自行车以外重要的交通工具。从事这种客运的都是本村的村民。一辆三轮车加上一些货物,一般来说可以坐七八个人。车主整天在那两个地方等乘客,一直到车基本坐满为止。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叶子本想向这个称大哥的罗姓三轮车主,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可是见他见到自己并没有特别之处,心里也就稍稍放了心。不好开口问人,只默默的坐上三轮车,陪着车主一块等顾客。
村部距离自己所在的庄子不足五百米,叶子下了三轮车背着东西,拐弯就远远的看到自家位于庄子最前面的大院子,心莫名其妙的心慌,“咚咚”地跳得厉害。
叶子加快了步伐,破烂的过道,两扇破木门虚掩着,叶子推开门。进了院子。
菜园子早已荒废,枯萎的木栅栏东倒西歪,菜园里原来种的西红柿残梗和黄瓜辣椒的枯枝,让鸡们践踏得一片狼藉,破败荒凉的景象。用泥巴作混泥土垒起来的院墙还朝外倒了一大段,几只鸡仍悠闲自在地在菜园里刨土,见到人扑腾着翅膀朝院子外跑,带起一股扬尘,久久不散,
家门上了锁,静悄悄的,没有人。叶子把东西放在过道厨房的锅台上。厨房一片狼藉,锅台锅盖落了厚厚一屋灰土,好像许久没生火做饭了的样子。
叶子叹口气,准备收拾收拾厨房,刚拿水桶到门口压水井压桶水,听到了自行车铃声,是罗树带着小豪回到了家。
推着自行车的人一脸的憔悴,头发老长还乱蓬蓬的,上面好像还有草屑,应该是好久没理发了,早就不似当年到新疆的“少年郎”了。后座上的小豪黑了,瘦了,头发也乱糟糟,小脸皲裂,鼻子下面因流鼻涕虫擦得红肿。小叶顾不上其他,只一眼就看到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小豪,两只小手牢牢抓住车后座椅,右脚却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豪豪,怎么啦?”叶子的喉咙几乎哽住,是喊出来的。
小豪见了妈妈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妈妈,妈妈……”
原来三天前罗树带着小豪去村里给人看病,坐在后座上的小豪,双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右脚突然让自行车的链条给卡住,骑自行车的罗树,以为这是上坡,更加用力蹬自行车,小豪疼得哇哇大哭。罗树还以为小豪不听话,很是生气,仍然使劲儿地蹬自行车。
幸亏旁边一个干活儿的路人提醒罗树,他才停了车,看到孩子的脚已经鲜血淋漓,小豪几乎哭背了气儿。罗树忙把孩子带到同行家的卫生室去包扎,晚上小豪还发了烧,说胡话,一个劲叫妈妈,罗树几乎一夜未合眼,心里很是窝火。——恨自己没用,恨小豪顽皮,又恨叶子不在家。
恨来恨去就发了电报。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在外面疯得都不记得还有个家呢。”罗树见到叶子,短暂的惊喜,然后脸色一沉,看叶子抱紧儿子,把自行车“咣当”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自顾自拿钥匙开了门:“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小豪搂着妈妈的脖颈,再也不肯松手。
叶子顾不得管罗树,只心疼儿子的脚。见到儿子万事足,又想到幸亏只是伤到了脚。搂着儿子一直个劲儿的问:“豪豪,好儿子,疼不疼?疼不疼?”
娘儿俩眼泪汪汪的,互相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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