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离了城头,一路飞奔。赶到范沐秋传道的沐秋小院,范先生自己起的名字,草书写就沐秋二字,悬挂在门楣上。
陌尘赶的很急,早到了一会,老远看见一身白衣的范沐秋,手中执着一柄青色短剑,散发着淡淡青芒。一名黑衣人,就在范沐秋对面,看着范沐秋手中短剑,眼神发光。
离得近了,陌尘听见那黑衣人说道:“范沐秋,机会已经给你了,是你不识抬举,希望你能守住这把‘镇书’”。镇书乃是那把青色短剑的名字。
范沐秋淡淡说道:“龚风致,莫要唬我,这把镇书,有能耐便取来试试?我是万万没想到,封印刚有松动,你就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早了些?当我北斗星门,坐镇星辰的尊者都是摆设?念在你我还有些情分,我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那黑衣人低笑一声,说道:“范沐秋,自身都难保,还在这里劝我。等我便是,下次见面,定取此剑。告辞。”看了一眼范沐秋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再次说道:“范沐秋,现在,我虽奈何不了你,但在玄石城,你也留不住我,今天只是通告一声,下次,哼哼······”
那黑衣人转身便走,范沐秋怅然若失,眼神凝望远方。
陌尘正好与刚刚转身的黑衣人迎面碰上,黑衣人瞪了陌尘一眼,陌尘如坠冰窟,思绪停止。范沐秋回过神来,向已经走出很远的黑衣人大喝道:“龚风致,无耻小人。”
黑衣人只是大笑而去。
范沐秋在陌尘头顶轻拍三下,陌尘悠悠醒转,不知道黑衣人如何离去。眼中带有疑惑,抬头准备问范先生时。
却听见范沐秋声音柔和的说道:“不要多问,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忘了吧。”
陌尘轻轻点头。
范沐秋牵起陌尘的手,领着陌尘向小院走去,陌尘刚要拒绝,还像以前一样,爬在墙头“偷学”。范沐秋摇摇头。陌尘只好跟着。来到门口,范沐秋取下门楣上的沐秋二字的石门牌,端在面前,注视良久。光芒一闪,陌尘只觉眨眼功夫,便不见了门牌,不知范先生收到何处。
范沐秋声音敦厚的说道:“我这小院,取名沐秋,取自我名字里的两个字,院墙不高,你正好可以看见里面,半年来,你扶墙探头而学,我约法三章,也是一段佳话。今日便随我在院内一学。”
说着话,二人已来到院中,范先生放开陌尘的手,说道:“在此等我。”独自一人走入房中。
约莫一会,来了二十个和陌尘一般年纪的孩子,看了眼陌尘,就站在陌尘身后自己的位置上,二十名弟子,间隔十步,整齐站立,等着范先生前来授课。
等着这些孩子立定身形,范沐秋从屋内走了出来,扫视一番,开口说道:“今日便教尔等聚灵拳最后一拳,九拳之中的第九拳,既是收拳,也是衔接聚灵拳第一拳的拳架,尔等仔细看着。”说着缓缓打出第九拳,边出拳边说道:“收拳要稳,更要慢,拳架不散,拳势要缓”。
范沐秋出完第九拳,已经背对着院内弟子,摆的正是聚灵拳的第一拳的拳架。转过身来,连续演示五遍。然后面向弟子问道:“都看清楚了没?”
陌尘一言不发,拳路已刻在心中,正在仔细揣摩。身后孩子齐声说道:“看清了。”
范沐秋敦厚声音响起:“出拳。”
二十个孩子,整齐出拳。却不见陌尘出拳,范沐秋没有催促,从陌尘身边走过,走到一个孩子跟前,纠正一番,在大喝一声:“慢。”二十人出拳慢上一分。一直到纠正完第十六个孩子,说出那慢字后。抬头看向陌尘。
陌尘缓缓出拳,虽则没有其他孩子出拳好看,但已有一丝极其难以察觉的拳意在身。范沐秋点点头,接着纠正其他孩子出拳。全部纠正一遍,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范沐秋说道:“停,今天就到这里。我将聚灵拳完整打一边,只打一边,尔等看仔细。”
说完,范沐秋缓缓出拳,只见那拳架紧凑,拳势缓慢威严,一拳一步,九拳便是九步,笔直前行。每出一拳,好似引动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又被一股无形之力驱散,近不得身来。
范沐秋每出一拳,陌尘心头便是一震,其他二十个孩子,也是如此,一些定力不足的孩子,已经站不稳身形,蹲在地上,抬头看那肃穆身影,有些模糊。范沐秋已经竭力收敛,已经是能做到的极致。
九拳毕,范沐秋端着那个拳架,灵气轰然退散,天地归于宁静。大部分孩子看到范沐秋的拳架后就昏倒在地,只有陌尘和三个孩子,竭尽全力站着没动。
范沐秋收起拳架,大袖一拂,昏倒的孩子悠悠醒来,惨声连连。陌尘也不好受,长长吐出一口气。
待到这些孩子缓过劲来,重新站定。范沐秋说道:“好了,就到这里。”一些孩子已经拿出今日的学费,准备放在小院院子里的石桌上。范沐秋的话还没说完,便接着说道:“今天不收你们的学费了,明天也不用来了,我能教你们的,已经都教了,都散了吧。”
一些孩子喊道:“先生。”准备问个缘由。
范沐秋摆摆手,说道:“不必再问。”孩子们知道范先生的为人,不再多问,都向范沐秋执弟子礼,退出院门。范沐秋坦然受之。
陌尘拿起石桌上的背包,也要离去。范沐秋却说道:“你先等一等。”手中多了一个桃符,递给陌尘,说道:“回去之后,挂于门楣,之后离开玄石城,越快越好,住到城外苓娘给你留的石屋去,八年内不可回城,石屋东边的山脚,可以养你,只能在山边,不可入山十里,切记!切记。城内小院有人照看,放心便是,去吧。”
陌尘不明就里,更不明白,范先生如何知道自己养娘的名字,开口要问。范沐秋说道:“去做便是。”极为严厉,不容辩驳。自打范沐秋与陌尘约法三章后,陌尘便对范先生的话一一照做,深信不已。
陌尘不再多问,第一次学那些孩子,向范沐秋执弟子礼,退出院门。范沐秋站着不动,却闪身在一旁,眼睛看向无尽深空,面带忧虑。
陌尘奔回到城中小院中,一路上都在想那个黑衣人,还有范沐秋的话。早就忘了肚中饥饿,回到小院,顾不上吃布包中的五个大肉包子,急急地收拾一些随身物件,锁好每个屋门。小年过了之后,陌尘便将屋子打扫干净,挂上了自己写的春联,贴上了自己画的门神。现在倒好,年不能在这里过了。
这一走,就要八年的时间,陌尘站在院中,驻足聚灵拳最后一拳,九拳之中的第九拳,既是收拳,也是衔接聚灵拳第一拳的拳架,尔等仔细看着。一会,有些不舍。来到门口,用竹竿挑着范沐秋送的桃符,挂在小院院门门楣中间的铆钉上,将竹竿放好在院门后面。轻轻拉上院门,锁好。
陌尘走下台阶,走出几步,回过身来,抬头望着小院,还有刚刚挂上的桃符。心中想起养父延龙和养娘苓娘的疼爱,天寒地冻,心头却暖,如沐春风。
想到这里陌尘缓缓跪下身子,额头触地,连磕三下。只见那桃符,有光芒乍现,整座小院,一层光幕亮起,却有悄然隐去。
苓娘和延顺坟头,悠然飘出两道虚影,不是能量体态,却是一道女子灵体,一道男子鬼体。二人眼神灼灼,望向眼前一处。那个地方凭空出现一个人影,不正是范沐秋的身影吗,有些模糊,悬在空中。
模糊身影轻轻点头。那一道女子灵体正是苓娘所化,那一道男子鬼体正是延龙所化。原来范沐秋于十年前,感念二人真挚,苓娘又曾有恩于故人,范沐秋便扮作郎中,曾为苓娘诊病,一番说辞,切中苓娘病症,二人深信不已。顺便推算二人命里,知道二人不久于人世。
范沐秋作为古辰星坐镇星辰的尊者,改天续命,只在指尖。然而,正因为他是坐镇星辰的尊者,强行改天续命,必有牵扯,一丝一毫,必然会牵动封印,哪怕是毫不起眼的一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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