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李老师,50岁中年妇女,深耕于小学语文教育30年。
年轻时候的李老师,是严厉而且易怒的。几乎李老师同事的孩子们都见过我和我姐在办公室被挨打挨骂的情景,因此李老师得名号“母老虎”。那时候老师阿姨们让孩子听话只需说一句:“你再不乖我把你送李老师家里去”,孩子得以乖乖吃饭认真学习。
6年级的时候,我一直分不清楚in和on,屡考屡错,屡错屡挨打。我坐在桌前填英语题,李老师拿著一个鸡毛掸子在我旁边,对答案错一个打无数下,“怎麽还是不会,in就是在裡面,on就是在上面”。回答李老师的只有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和一声声的我下次就记住了。
高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数理化几乎白痴的我因为和李老师一句学“文科都是无脑的”怄气,死活选了自己丝毫不擅长的理科。李老师在某个假日要回学校,我说我和你去啊。李老师冷冷说“不要,不然学校的老师阿姨会问你成绩,我脸上挂不住。”这句话让我记恨李老师很久,到工作之后才释怀。
发现李老师感性的时候,是大学之后了。
去了东北念大学的我,在新鲜感过后,逢是超过三天的小长假宿舍肯定就剩下我一人,无限寂寥无限想家也只能咬紧牙齿血泪往肚子里吞。
一个小长假里,李老师和我打电话,我今天去银行办事,听见有人叫妈咪妈咪,声音和你小时候叫我一模一样,我还回过头找你,没想到是个小男孩找妈妈呢。李老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有点硬咽,我只能酷酷的说好啦我放假了就能回家了我去学习了。挂了电话,抱著枕头,看著空荡荡的宿舍哭得不成人形。
找工作的那个寒假,我非常想要去武汉。这份工作与李老师的理想大相径庭。在李老师心里,我理想工作是在本市考个公务员吃住回家里,周末还能一起吃茶逛街享受母女时光。有个早上,她和我说她昨晚做梦了。(李老师年轻的时候参加学校组织过的旅游去过武汉)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武汉长江大桥下的一艘游船上,望著桥上车来车往灯火辉煌,她想我这就要回家了我就这么把我小女儿丢在这里工作了啊,自己说著说著眼眶就湿润了。
李老师是其实是个无限深情的人,但是嗷嗷待哺的两个小孩、无限沉重的生活压力都压在李老师的肩上,她后来自己都和我承认,在我们青春期她的心理都有扭曲得有点变形,特别是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我们两姐妹,在她最重视的成绩上并不出色,她觉得那时候的她人生十几年努力都是白费,做人好失败。
衣柜里,现在还藏著李老师上师范的时候买的一把吉他。李老师和我说,那时候每周末她都背著吉他骑著自行车去城里上课,持续了两年。但至今,我从未听过李老师的吉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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