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的星星

——告诉你一位诗人如何诞生

种树的星星

安徽安庆大观十里中心学校汪琼

我本诗人，如果很久很久以前遇见美好的诗、美妙的诗歌集子、知道诗歌长什么样子的话。虽说这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遗憾，可总有些美丽的哀愁显得不合时宜，难以言说。还好，夜空中的星星总能看见隐形的翅膀，总能听见无声告白，借星光之手，撒下无数诗歌的种子，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长成不一样的诗歌森林。恰恰好，大地上三位看过此等风景的男子，派出心中的彼得∙潘，骑着星光，去采撷不同模样、个性、气质的叶子，嫁接成两棵飞翔的树，带回永无岛，取名为——“一位诗人的诞生”。

我已是迟到，所以急什么呢，在诗人诞生之前，先去看看诗究竟是什么？她长什么样？

            鸟儿死去的时候

（俄）伊万∙日丹诺夫

鸟儿死去的时候，

它身上疲倦的子弹也在哭泣

那子弹和鸟儿一样

它唯一的希望也是飞翔

我们只知道子弹是杀死鸟儿的凶手，我们只看见鸟儿临死前眼睛里渐渐熄灭的光，诗歌却听到子弹的哭泣，看到鸟儿的疲惫，触摸到子弹和鸟儿同样的绝望。甚至，不只是鸟儿和子弹碎得无法缝补的希望，大大小小的战争，都没有胜利的凯旋门，都只有失败的一地鸡毛。洞察本质的，是诗歌那双灵魂的眼睛——澄澈、博大、慈悲，对万事万物充满怜悯和疼惜。

在意义丛林旅行的向导（节选）

（叙）阿多尼斯

什么是空气？

灵魂不愿在身体里落户。

什么是镜子？

第二张脸，第三只眼。

什么是岸？

波涛休息的枕头。

什么是诗歌？

远航的船只，没有码头。

什么是雨？

从乌云的列车上下来的最后一位旅客。

什么是笼子？

满满的空。

诗歌是永远不会毕业的学生，倒不仅仅是世界太大，更多是因为好奇心太强。只是诗歌提出的问题，无法用数学、化学、物理等知识来回答，有时甚至不能用语文做答。好的诗歌，别有洞天，有人说诗歌的问题，其实是用绘画、音乐来解答。《在意义丛林里旅行的向导》中，你看见莫奈的《印象∙日出》了吗？远航的船只，没有码头。你听见波涛在岸边休息时，那来自宇宙深处的摇篮曲了吗？其实呢，诗歌的大脑，也来自宇宙的星尘。

                    目光

                ( 伊朗)埃姆朗∙萨罗希

我骑上我的目光

从窗户飞出去

到了一座山,山麓上铺满了雪

与我絮絮叨叨

天气很冷

我升起一堆火

我看见你在那里,在那淡影中

世界在一滴水中倒悬

我骑上我的目光返回

只要有草原的地方,就有马;哪怕没有人的地方,都有目光，但对生活在方形抽屉的我们来说，“马”是“马”，“目光”是“目光”，彼此没有丝毫关联。但诗歌用想象的丝，编成“奔跑”的网。这还只是张小网。当忽略掉一滴水和世界的小与大，天地都网在一滴水中。甚至，想象还可以让我们骑上想象的翅膀，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当然，记得带上旅行必需品，尤其是那双手。诗歌的双手看起来白皙，温文尔雅，但请仔细摸摸指尖的老茧，并不比老农的——薄。

……

种树的星星

当我凝视这飞翔的树，飞翔的树也凝视我，提醒我：仅仅看见诗歌的样子不行，你知道一位诗人是怎样诞生的吗？

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因为诗人艾略特早就宣告天下：“坏诗人用借的，好诗人用偷的。”但如何“偷”呢？《一位诗人的诞生》之结构，就是偷偷告诉我们“偷”的过程、“偷”的途径——

这儿选入的诗歌，自然不是为了网尽诗歌界的精英，只是想滋养童年的诗意。虽说童心是诗，孩子是天生的诗人，但不要忘了，那些没了面目的大人，也不是天生的。那一条一条的小溪流，并没有都变成一点一点的光，很多成了一弯一弯的裂缝。好的阅读是河流，滋养生命的河床，水草丰沛，鱼虾游曳，流向东方，比如——

          温柔颂

（波）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早晨是盲目如初生的猫

手指甲是那样忠实地长，有一会儿

它们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梦

是柔和的，温柔隐隐靠近我们

像雾，像克拉科夫大教堂的钟声

在它冷却之前。

陶渊明说，好读诗，不求甚解。可我们都不是陶渊明，他是从诗歌宝塔下到外面散步的人。再好的诗，如果总读不懂，就会迷茫，害怕，甚至逃避，乃至错过一生本可不离不弃的牵手。诗情画意是天性，刨根究底亦是本性，两者都是人性的权利，都该得到疏导和引领。可很多人对此视而不见、见而不理，诗歌嘛，就是朗诵、欣赏啊，诗是不可、不能言说的，你要弄那么清楚干什么？幸好《一位诗人的诞生》是通透、明理的，是真心体贴诗歌和读者的，每一首诗后面都配有点评，将理性融入感性中，像散文诗，比如《温柔颂》的点评：“……这首诗创造了温柔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下，猫、手指甲、梦、雾……都染上一种温柔的气质。诗人有神奇的想象，隐隐靠近我们的温柔，居然像克拉科夫大教堂的钟声……”顺着这指月之手，再探望诗歌的天空，星幕闪烁。读诗总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合适的点评恰如“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体验和经历，才会让阅读沉醉不知归路。

如果说诗作和点评是互文，那孩子仿作的加入，则是交响乐式的合奏。看看才10岁的武钲霈《欢乐颂》吧——

        午后像慵懒初醒的毛毛虫。

伸懒腰是那样的忠实舒服，有一会儿

他们不知道会爬到哪里。花

是柔美的，香气慢慢飘向我们

像太阳，像天安门广场的五星红旗

在它绽放之后

读这样的诗歌，“成人是儿童之父，儿童是成人之父”矛盾的双重意义才明白如事实。读写的确是儿童飞翔的双翼，可写作通常都是从模仿开始，然后，写作才包含并大于阅读，心才从风中松绑而去。

种树的星星

是的，一位诗人就是这样诞生的。不对，一位位诗人就是这样诞生的。还不对，一生的诗意就是这样种下的。这播种诗意、栽种诗人的，其实也是诗人——

“我是一棵会飞的树啊，会飞的树才叫奇树……”这里诗人的诗句，里面藏着他的名字。他曾担任过外交官，是法国文学的研究者、翻译者，他却说：“所有这些工作，给了我这样那样的外在身份，但它们没有一个真正吸引我的。真正吸引我的，是写诗这件永远也做不完、也做不完美的事情。如何成为一个诗人，这才是我五十年来操心的大事。”其实这个名字，远在《一位诗人的诞生》之前，在《给孩子的12堂诗歌课》中就莫名欢喜。只是读完这段话后，找到了欢喜的源头。这个用诗歌养育生命的人，他叫——树才。

星星老师是个教孩子写诗的大男孩，他有着许多著名的头衔，写过《彩色的阅读教室》《彩色的写作教室》，还有一身的孩子气。但这些，也只是让我多看他几眼。看进心里的，倒真是一件说起来似乎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公益行到我们这儿讲座，满场的孩子、家长、老师，写作创意课是他的专长，现场气氛被搅得要爆裂。他说：“老师、家长们等一等，机会先给孩子们好吗？”孩子上台朗读自己的现场创作，他笑眯眯蹲下，真挚地拥抱。台下的我，泪水自己跑出来——只有懂得小孩，才会成全小孩。这样的名师，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多。

名字决定命运的第三位诗人，他叫——诗哥。一手写诗，一手写童话，可惜我不认识他。听星星老师说，《一位诗人的诞生》（中国卷）点评全是他的手笔。如果你在《哪个世界更大》《如果世界重新开始》里看见他，记得告诉我！

我想告诉他的是——

      星星们种下

一份童心

两棵飞翔的树

三粒桃核

九分诗意

今天

明天

后天

将一寸一寸打捞起

落在井里的光明

但请你不要告诉他，这是我的涂鸦……

种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