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探清水河 〖 一探 万般皆由命 〗
司令员李二彪 *佟小六
一个媳妇没了娶了情敌(wtf???)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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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脾气相当急躁的女子,实在不想分好几回发,索性一下子全憋出来了。
我是真的想要你们的评论啦!我谢谢你们的小心心,但可以把小心心改成评个论么,要不我一个人发文多孤单啊。。。咱九辫粉萌的可是说相声的CP啊,你们不多说说话这像话吗!哭唧唧!(ಥ_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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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民国十一年。北平城。
数十里的红妆。光鲜的马车和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夜深了,司令府门口喧闹非凡,不断有三两成群的宾客从府内出来,不约而同地拱手道喜,而后坐上辆马车绝尘而去。
二更...
司令员李二彪 *佟小六
一个媳妇没了娶了情敌(wtf???)的故事
――――――――――――――
我是个脾气相当急躁的女子,实在不想分好几回发,索性一下子全憋出来了。
我是真的想要你们的评论啦!我谢谢你们的小心心,但可以把小心心改成评个论么,要不我一个人发文多孤单啊。。。咱九辫粉萌的可是说相声的CP啊,你们不多说说话这像话吗!哭唧唧!(ಥ_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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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民国十一年。北平城。
数十里的红妆。光鲜的马车和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夜深了,司令府门口喧闹非凡,不断有三两成群的宾客从府内出来,不约而同地拱手道喜,而后坐上辆马车绝尘而去。
二更天,司令府前归于寂静。
李二彪那身专门为今天婚礼订制的军服还没脱,一脚踹开卧房的门,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都给我滚”,骂走了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的守卫亲信。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床前,将肩上扛着的人狠狠地摔在床铺上,又猛地回身将房门摔住锁上,单手扯开碍事的领子,冲床上的人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被摔在铺上那人一把掀起罩在头上的红盖头,使尽全身的力气掷到地上,脖颈和脸涨的通红,不过不是臊的却是气得。他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喜服大褂,白皙的脸颊上还上着薄妆,明眼人看见这俩人的打扮,都猜得出这是一对刚举行完婚礼的新人儿。
只是这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氛却不知是为何,二人仿佛身在和安逸宁静的北平城两重天地的关外战场。
关外不太平,烽火三月,几千里之外是东三省停不住的的漫天炮火
“有本事,有本事你一枪崩了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佟小六,该死的,你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李二彪从没想到过,自己堂堂一个党国陆军司令员,有一天能对一个刁民一般的平头百姓显露出这样良好的涵养。明明溯起前因后果这些天受最大委屈的应该是他李司令才对吧?
新婚前夜,自己下了三煤六聘的新娘子为了别的男人跳了河,这一顶绿帽子算是坐实,当当正正地扣在了头上一点没偏,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
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想吓唬吓唬那毛头小子----我媳妇让你整没了,怎么办,要不我娶你吧?派了宪兵队几人抓着那人来拜堂成亲,也没真想怎么样,寻思着过段日子解了恨,打上几顿给点教训,便撵他出府去。
哪成想,这佟小六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闷不出声地,喜服里居然揣着一把剪刀来跟他拜堂,想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幸亏他眼疾手快劈手夺了那把剪子,又顺势半箍半抱地用披风笼住不听话的小东西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当下一片哄声四起,纷乱之中才没让到席的首长们发现异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二彪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艺高人胆大?
还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李司令在愤怒之余居然还由衷地想把这两句话烫在锦旗上送给佟小六。
“你,你就是个军匪!莲儿和我说了,你根本就没见过她几面,你根本不爱她你还要逼她嫁给你,还来拆散我们!”佟小六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想起他那葬身河里香消玉殒的大莲妹妹,不由得心像被人揪一般钝钝地疼起来。
一盆脏水就这么兜头泼了下来,李二彪不动了。
如果之前他只是有些气恼,如今这句话就算是把他带到了濒临暴怒的边缘。
说句实在话,从头到尾,李二彪真没生出一分一毫强娶良家妇女那心思来。女子婚事不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老三老两口见着司令府请来下聘的媒人,就差没给闺女立刻租个轿子带着嫁妆当下跟着人回司令府了。那丫头长得也顺眼,虽说家做的是大烟生意,倒也算是读了几年书,身家清白,不比家里那两个出身青楼成天抽鸦片搓麻将的。岁数不小了,反正是要嫁的,这岁数哪里还能找到正当年的小伙子?只能配得乡下庄稼汉老光棍。嫁个老光棍哪有嫁给他堂堂司令安逸?过门以后,她若不愿从,便安生养在后院操持家务,自己不碰便是了。
可虽说不是那么的喜欢,他自己拱手让人的,和被别人抢了去的,却又不是一回事儿了。
就像小时候走街串巷当孩子王的时候,他把手里的冰糖葫芦让给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坤子,和有一次那个仗着年龄大身量高过来和他抢着吃的叫德顺的混子,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最后也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前者跟随他参军走南闯北,成了他军中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梁鹤坤少将。
后者自那天被七岁的李二彪揍得倒了一排门牙趴在泥里怎么也起不来之后,便很少出现在城这边,后来李二彪功成名就回到故里,干脆背井离乡出门讨生活了。
李二彪神色阴鸷,一步一步走向床前,身上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气息。佟小六即使低着头,也被那可怖的压迫感惹得不敢抬头与眼前的人直视,眼瞅着擦得锃亮的尖头皮靴停在自己眼前。
下巴传来不容置喙的力道,佟小六不由地随着那人的动作抬起了下颌。
李二彪钳起那人小巧的下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看见那人一双月牙般的美目氤氲着雾气,许是伤心过度导致这些天没怎么睡好,眼眶潮红,眼梢似是融了墨略显疲态,生出些许化不开的愁绪和风情来。
寻常男子面骨多宽厚粗犷,而这佟小六却生了一副流畅小巧的骨相,生而为男子,着实有些可惜。
思绪飘飞之时,他那素日操枪拿鞭子的手忽略了轻重力道,只听佟小六一声一忍再忍然而再也忍耐不了的痛呼,方才回了神,发现那人眼眶聚的泪水已经快要突破防线了。
他狠狠地甩开佟小六的下巴郂,摘下左手皮手套,右手连带拿着那只手套狠狠地锤在小人儿脸边那面墙上。凑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字字诛心:
“佟小六,你别忘了,我下聘,是征得宋清莲她父母同意的。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逼的她与亲生爹娘决裂的是你,败坏她名声的是你,她投河也是为了你!是你害死了她!”
佟小六双眼通红得仿佛能滴出来血,眉头痛苦地蹙起,双目空洞地望着李二彪。
许是,这些话,他早已在心里悄悄地和自己说过不知几遍。
看着佟小六这副可怜样子,李二彪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他走到桌子旁,抽出把梨木椅子坐下,从大氅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半晌,看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心里突然窜上一股无名的烦躁。李二彪几口吸完再把烟掐灭,
“今儿按理是咱俩洞房花烛的日子,但我从来不睡神志不清醒的人。”
“这是我屋,只准你在这睡一天,我去书房。明天,给我滚回你的西院子去,安分守己地开始当你的三太太。”
说罢,起身出门,干净利落。
行至院落里,李二彪回头看,屋内的影子连挪都没挪,僵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死心眼,真是傻的。
紧接着掸掸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内的影子依旧纹丝不动。
(二)
自那个不愉快的新婚之夜后,佟小六搬进了司令府的西苑已有三天,一直闭门不出。
李二彪也从没踏入过西苑半步,照样和之前一样处理公事到很晚,再伙着一群长官朋友同僚流连在风月场所。
酒友们都取笑他,这才刚娶回去几天?这么快就玩腻了?
情报处一个小督长喝得脸涨成猪肝色,扒拉开身边的交际花,揽着李二彪的脖子,你小子是不惜福啊,你结婚那天我去了,三嫂子长得是真俊啊,跟仙人儿似的,这满屋子的尖果儿加一起都比不上他一个儿的。我还和老顾纳闷呢,这美人儿你是从北平城哪个犄角旮旯淘澄出来的啊?
“周万田你他妈个孙贼!你放着自己媳妇儿不看净看我的人你是跟谁俩在这找事儿呢?”
李二彪放下酒瓶子气得破口大骂。说着一把搂住身边那个媚眼如丝一直对他大献殷勤的美人,“再说,长得有那么好看么?我怎么没发现?要说美人,还得是咱这位翠微书寓头牌曼丽姑娘美。”
曼丽姑娘得知今晚李司令要来,特地推了一位大贵人和一位大熟客,闷在屋里梳妆了四五个时辰,想着能入了他的眼,嫁进司令府,这辈子便不愁吃穿了。
其实就算不看背景单挑这个男人,也是足够优质令人心动的。李二彪才三十三岁就做到了正级司令员,战功显赫,仕途大好,是个十足的硬汉。哪个美人不爱英雄?长得虽说不是有多英俊,可对女人又体贴又有风度,就算是在欢场作乐,玩的时候也没什么怪癖好。最重要的是,从没说瞧不起哪位风月女子,该怎么尊重就怎么尊重。
今儿个她就是凭着一张娇好的容貌和头牌的地位杀出了一条重围,抢到了李二彪身边那个位子。听闻他的夸奖,曼丽内心欢呼雀跃,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娇羞地笑了。李二彪手指蹭了蹭她的脸蛋,拿下一看,却嫌恶地发现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粉。
他顶不喜那些个化妆浓的女子。前两任姨太太也是,风月场所看对了眼,跟着去了闺房把妆卸下一瞧,也清清爽爽的,再伺候舒服了,就直接赎了身子领回了家。
李二彪不由地想起了几天前晚上钳起佟小六下巴时,那细腻的触感。
突然没了温香软玉在怀的兴致,李二彪甚至觉得这屋子里的香脂味儿呛鼻的紧。撵走了委屈巴巴的曼丽,开始专心喝酒。
就这样,酒过三巡,烂醉如泥。
深夜,坤子在司令府门口从司机手中接过醉醺醺的李二彪,扶着他进了院子。
“司令,今儿睡哪?送你回卧室?还是去哪位太太那儿?”
李二彪沉默了一会儿。
“西……西苑……”含糊不清的声音。
“哎。”
连扶带扛地,梁鹤坤把李二彪送到了西苑佟小六的住处。敲了敲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不久,佟小六披了件素色褂子开了门,看见烂醉的李二彪,怔住了。
“打扰了三太太,司令我就安置在您这里了。”
“他不是还有两位太太么?住的都比我近。”
“司令说要来西苑。”
“……扶进来吧。”
送走了坤子,佟小六打了盆热水来,拧好了毛巾,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去,俯下身子给李二彪擦起了脸。
他动作不算轻柔,李二彪恢复了一点意识,睁开了眼睛,偏生看见一截雪白的脖颈横在自己眼前,再往下是……
李二彪觉得自己今天这酒喝的邪乎,全往身下汇聚了,胸口涌上一阵燥热。
佟小六没发现他已经醒了,所以俯下身来给他解军服扣子时冷不丁四目相对,吓了一跳,那受惊的兔子般湿漉漉的眼神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二彪一把拽过佟小六,按着脸就亲了上去。佟小六还来不及反抗,只觉铺天盖地都是酒精的气息和李二彪身上自带的压迫感,压得他全身僵直不会动弹,身体被瞬间倾覆,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正对着头顶的纱帐。
他已经开始噬咬吮吸他的脖颈和锁骨。那陌生的感觉激得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他单薄的睡衣被扯开扔到了地上。冰凉的寒气令他浑身发抖。
他带茧子的大手在他的身体上来回游走。他喉间传出压抑的呜咽声。
李二彪也挺搞不懂自己的,为什么看到了眼前人儿委屈的表情,心便没来由的软了下来。
摘掉他腿间最后的遮蔽时,李二彪还是没忍心让佟小六的身子完全裸露在自己面前,他知道那对他来说是种耻辱。忍着醉意定了定神,一把掀开身边的鸳鸯双喜被罩住身下人,下床吹熄了煤油灯。
回到床上,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掀开被子,干燥滚烫的体温相碰的那一刻,佟小六战栗了一下,抖得更厉害了。
李二彪宽阔的躯体覆在佟小六的身上。他在等一个反应。
如果眼前的人拒绝,他堂堂一个正级司令也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大不了叫坤子出门寻个外面的女人来,再不济还有两个姨太太。这还不容易?
没了灯,屋内是漆黑一片的。漆黑一片的环境下,人眼看不见任何东西。
又或许不是这样?要不然,为什么李二彪蒙着醉意的双眼都能看到眼前人黑白分明的瞳仁闪烁,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样地漠然和麻木。仿佛眼前的自己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冷眼旁观,仿佛这副身子不是他自己的。
那眼神成功地挑衅到了李二彪。他眯起了眼睛。
心死了,是吧?
他狠狠地咬上对方的嘴唇,下身一沉。
然后的事情他也不记得了。清醒只在片刻,醉意如浪潮再次袭来,他只觉得自己是那弄潮的人,在平静的湖面上兴风作浪,掀起一片又一片的风暴。
夜还很漫长。
(三)
宿醉的原因,第二天李二彪待到日上三竿才缓缓睁开眼,头痛欲裂。他想起身,顿觉胳膊酸痛,才发现臂弯里缩着的瘦削身子。
佟小六脸冲着他,面色苍白,皱着眉头,嘴唇也没一点血色。肩膀胳膊裸在外面,脖颈上胸前淤青和牙印分明,都快没有好地方了。
李二彪轻轻收回胳膊,拿了一边的衣服窸窸窣窣地穿好,回过头一看,突然怔住了。
刚刚自己起身时带起了一点被子,那被子下的褥单上,有星星点点的落红。
佟小六是在戏班子呆过一段时间的,这点李二彪在让手下去查他底细时就知道。
窑子,戏园,这都是下九流混迹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怎么能干净得了?
他李司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烟花巷里逢场作戏,男孩儿不是没碰过。
再联想到昨天过程当中依稀几个片段,那人承欢身下,生涩无助的样子。
难道佟小六和那个宋清莲哪怕是私订了终身,也仍还没有……
青天白日下,突降一道霹雳雷,震得李二彪说不出话来。
他昨天可是一点也没温柔……
李二彪逃也似的出了门,招呼了一边的坤子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坤子,今天军统那都有什么安排?”
“今天没什么要务,就是晚上天津站的站长要过来,总司令点名要您坐庄给接风呢。”
“行,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留下来照应着三太太。他醒来了差人去军统办公室和我说一声,他想去哪了你就跟着,他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不然就出去买。”
“……是,我知道了。”
“行了我走……哎梁鹤坤你笑个什么劲儿?”
“没事,我就是……极少看您对谁这么上心过,刚才那样太像我妈了……”
“……想死吗,想就说一声。”
简单地吃了饭,李二彪去了军统站。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坤子打发的人才来报信,说三太太起身了,简单沐浴梳洗不久便请坤哥陪着出门了,说是有东西要买。
李二彪听着沉下了脸来,这人也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吧?有什么东西他府上没有的?
对了,看他身子那么羸弱,该给他抓点补气血的药了。这样想着,李二彪看了看时间,快到了定好的接风宴时间,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怕是完事了药店早就关门了。他想着先去抓上药。
到了附近的药铺,李二彪老远居然发现佟小六身穿一件水蓝色长褂,也正在药房门口抓药。他脸色依旧很差,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住,时不时用手在腰后扶一下。他身旁的坤子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这边的李二彪,刚想叫他一声,却被李二彪用手势制止了。
于是李二彪便没看到坤子那略微尴尬和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刚想上前一步,店里的伙计先一步跑了出来,一个女孩儿,提着一包药小跑着出来:“小公子,给,你要的凉汤,还有麝香珠。你且记着,这药只能用来避孕,可不能打胎,会伤身子的。”
佟小六接过来道了谢,回头看见坤子一脸憋闷地望着远处巷口的方向。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巷口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梁少将,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三太太。您快别这样叫我,随司令叫我坤子就成了。”
“那好吧。坤子,回去吧。”
佟小六对梁鹤坤印象还算是不错的。那天他坐在家里,还没能从莲儿投河的噩耗中清醒过来,一群宪兵就冲了进来,推推搡搡作势就要绑他。还是接着进来的梁鹤坤喝退了那些无礼之徒,对他说了句节哀顺变,扶着他上了车。
其实……不光梁鹤坤,就连李二彪这个人,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兵痞子。他对自己已经够客气了,佟小六明白。
新婚那晚他说的话其实是句句在理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的是莲儿和他,自己若是不那么懦弱,早些上门提亲,莲儿说不定也不会死。那样的话,事情何苦成了现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我居然嫁给了莲儿的未婚夫?直到今日从床上醒来,身上如同散架一般的疼不断地提醒着他,佟小六才不得不直面这个逃避许久的问题。
昨晚,他们居然……
想到这里,佟小六面颊上飞起一片红霞,窘得他恨恨地咬着嘴唇低下头。
春寒料峭。北平城三月仍然是冷的,走大街上能呼出水雾那种。佟小六脸被自己呼出的潮气蒸腾了一会儿,稍微显出了点血色。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回头冲着梁鹤坤淡淡一笑:“走吧。”
梁鹤坤看着他白玉团子般圆润的侧脸轮廓,怔了一会儿。
“三太太……以后您的笑,留给司令就好。我们受不起的。”
(四)
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又是一连三天,两人没见上面。
李二彪听坤子说,佟小六每天只在自己房间待着,足不出户,也不和他人接触,整个人郁郁寡欢的。
李二彪很头疼,他宁可他一直是那个洞房花烛夜挥着把剪刀要和他拼命的毛头小子,也不想应对这样一个心如止水死气沉沉仿若失了灵魂的人。
“今晚有个局,你陪我去。”
这天下午李二彪突然来到西苑佟小六住处,拎来一件新的雪缎长衫,上面染着丹青水墨,还有几处精致的刺绣。佟小六坐在床沿,双手杵在身体两侧,微微弓着腰,侧着身子看着铺在床上的衣服不出声。
许是怕他拒绝,李二彪又加了一句:“你是军统的家属,军统家新妇过门,都要带出去一次露个面,一次就成。这是规矩。”
又安静了一会,佟小六阖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让我换会儿衣服,我梳洗一下。”
李二彪摊了一下手,头也不回地站起来走出门外。
佟小六没有经历过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子,也不喜欢那些达官贵人推杯换盏的场面话,从一开始进去,强撑着笑脸和李二彪的长官同僚轮流打了招呼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出声。
他穿着那件新的刺绣长袍,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鼻梁上架起一副金丝框眼镜,不施粉黛。身形清瘦坐在那里,背却挺直修长。
明明场子里也有不少娇艳的女子,或明艳动人,或优雅骄矜,青涩可人的也有,环肥燕瘦令人眼花缭乱,可偏生佟小六这张不算特别出众的皮相就有这样教人印象深刻的本事,或者说他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气质,能让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而不自知。
再也忍受不住别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佟小六凑近李二彪,在他耳畔低语道:“我能不能出去走走,我有些闷……”
得到准许后,佟小六起了身子道了声抱歉,逃也似的出了门。
站在阳台上吹着风,他才觉得胸口好受了一些。过了一会儿,身边又站来了一个人。佟小六扭头,是李二彪。
“你离开那里长官们不会怪罪么?”
“嗨,我说我要陪媳妇儿他们还能不让么。”李二彪点了支烟,回答的漫不经心。
“……”
佟小六张了张嘴,答不出话来。
相对无言。
静默许久后。
“佟小六。你跟我过吧。咱们以后认真过日子吧。”
佟小六扭过头来,也不恼也不惊,就用那样不喜不悲的平静神色看着他。
“咱俩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可我现在不想去计较谁欠谁比较多。”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抱着报复的心态娶的你,但现在不同了,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对你有责任。而且……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对吧?”
“我比你大了一轮,有些事我比你想的清楚。既然娶了你,我就是想对你好。你能别这么拧巴吗?”
“我一直觉得,这人活着,就得向前看,不能总被之前的事牵绊着。”
“我答应你,除非以后你愿意了,否则我绝不强迫你。”
“那药,就别天天喝了……还有那麝香珠也别天天挂着了,对身体也不好不是……”
佟小六的脸色从淡然逐渐变得窘迫。
夜里凉风习习,佟小六忽地打了个冷战。李二彪望着他,静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手去揽佟小六的肩膀,见他没有反抗或排斥,便将他拉进了怀里转了个身子,将前胸靠住佟小六的后背,把他也裹进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中。
“你可以想想,我不逼你。但咱俩不能老是这样。”说着叹了口气。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法子的。”佟小六闷闷地开口。
李二彪当然知道。一纸休书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能让一切回归正常。
“但是,我后来想过了……”李二彪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宿,收紧了双臂。
——如果是和你一起这样过一辈子,应该也还不错。
最后一句话说在了心里。
佟小六没有听见。
只是风听见,桥听见,流水听见,头上那轮明月也听见了。
(五)
桃叶尖又尖,柳叶儿挂满了天。
又是一年三月惊蛰。
这一年,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佟小六默许李二彪搬进了西苑,俩人住在了一起。
李二彪不再出入风月场所,用那群狐朋狗友的说法是“从了良”。
他对佟小六体贴入微,可佟小六依旧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两人上了床。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都有那方面的需要。可每次完事,佟小六都会认认真真地烧水,煮一碗药,认认真真地喝下,然后再睡觉。
三更里。
佟小六缩在被子里,胸膛不住地起伏着,细细地喘着气。
一场激烈的情 事过后,他总会觉得体力有些不支。李二彪去差人烧水了,待他回来,李二彪会抱他下床,一起沐浴。
不管多少次,身体里留着东西的感觉还会令他很不习惯。
“东三省那边战事告急需要增援军,我可能近期会带着部队过去,这一去还不知道是多久。”
佟小六正拿着水瓢往身上淋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过了许久,佟小六才回了一句:
“知道了。”
沐浴过后,佟小六直接钻进了被子要睡觉。李二彪去吹灯,吹完了突然想起来,对着佟小六问:
“你不去煎药么?”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累了,明天再煎吧。”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
李二彪统领的军队走过了北平城的每一条街道,带走了夏天最后一缕热潮。
梁鹤坤没跟着一起走,奉司令之命留下来,照顾佟小六。
司令府书房的桌案上押着一封电报。
——东北告急,请求北平军统支援。凶多吉少。背水一战。
临走时,李二彪悄悄把梁鹤坤叫到身旁,嘱咐他,若是他不能归来,无论北平战乱,沦陷,还是灭城,替他照顾好佟小六,一生一世。
梁鹤坤问为什么非得是他,李二彪哈哈大笑,冲他挤挤眼睛:“你小子,敢说你不喜欢他?说出来我都不信呢。”
梁鹤坤怔住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模样缓缓重叠,他只觉得这么多年了,李二彪压根就没变,还是那个令人安心的大哥哥。
头两个月,佟小六每个月都会收到李二彪的手写信。展开来看,第一句话永远都是
“吾妻,展信好。”
第三个月,佟小六昏倒在一个冬日的艳阳天。梁鹤坤去叫大夫来一查,查出一条三个月的小生命来。
后来听说,北平军李二彪李司令在接到家书后高兴地在根据地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席,不知道的还以为辽沈那边的战役提早结束了。
第五个月,佟小六已经显怀了,他正在缝一件小衣服,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他放下针线,摸了摸凸起的肚子,拿起枕边的信,轻轻地说道:
“乖。爹爹马上就要回来啦。”
第六个月,辽宁战事告捷。北平军伤亡三分之一。
第七个月,送信的人登门拜访,手里没有家书,而是一只被血洇红的铁盒子。
大太太看见了盒子,当下便晕了过去。二太太哭得死去活来,把送信的人关在了外面,死活不让人进。
梁鹤坤匆忙赶到时,佟小六脸色苍白,倚在门框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佟小六拼死生下的那个早产孩子,没能熬过三天,撒手人寰。
两个太太搜刮了一些司令府值钱的东西,逃难去了。
佟小六把身体养好了之后,安葬了孩子,来年三月份,投清水河自尽。
(尾声)
“……人们依稀还记得当年李司令,佟小六和宋老三家姑娘宋清莲的纠葛,便一致认为佟小六追随心爱的姑娘而去,感其痴心,便将此事编成了小曲,取名《探清水河》,在坊间广为流传了下来。”
“不对的。”
茶馆里一位白发老人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
“这探清水河,讲的可不是佟小六和宋清莲的故事呦。”
“梁阿公,那,讲的是谁和谁呢?”一旁的小童连忙发问。
梁阿公摸着胡子笑而不语。
这其中原委,确实是只有他知道的。
当年,只有他看到了,佟小六的尸首被打捞上来之后,他从佟小六胸口摸出了一沓书信。佟小六浑身都湿透了,可书信却被他护在怀里,一点没湿。
梁鹤坤摊开书信,每一封第一句话都是:
——吾妻,展信好。
(全文完)
――――――――――――――
别问我男的怎么能怀孕落红怎么怎么样,就让他这样吧。
三探清水河,这是第一探。
李司令和佟小六。
有时间再写第二探。
新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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