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害怕表明自己的观点,从小就这样。
小时候我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应该说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很少撒娇,自觉学习,不吵不闹。这样的表现会得到家里人的一致表扬,上到那时头脑仍然清楚的外祖母,下到小我半个轮回的弟弟,他从小被教育说要以我为榜样。
但是得到这样的评价是有代价的,我很少向长辈们索取什么东西,很少提什么要求,就算看见路边炸得滋滋响地烤肉,也不敢要,宁愿自己埋头吞好几口唾沫。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也许是害怕家长不答应反而引来责骂吧。我生长在传统的家庭里,衣食无忧,虽然性格不争不抢,到底还是顺风顺水地长大了。
不过后来我就发现了这样性格的缺陷了。
我有一个表姐,一贯强势,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门儿清。从小她就会跟父母做斗争,看见喜欢的衣服了,买!爸妈不买?哭!闹!总有办法让他们买的!姐姐的爸妈,也就是我的姨夫姨母,也拿她没办法。这样的姐姐在大多数人眼里,会觉得这小孩太不听话了,真不讨人喜欢。
也许是这样的对比,才让我小时候更加招人怜爱。
不可忽视的是,姐姐她什么都要来了,从好看的衣服到好吃的零食,再到几乎遍布全国的旅行。而我,一个不会开口的孩子,妈妈给买衣服就穿,从来不在乎是否好看或者是自己喜欢的颜色款型;妈妈给买零食就吃,没买就不吃,也不张口要。对比姐姐,总觉得我差了好大一截,尽管我拥有好多年的夸赞。
事实证明,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真的是对的。
那是舅舅的结婚典礼,舅舅这边出一个伴娘,舅妈那边出一个伴郎。这下问题就来了,我和姐姐谁去当伴娘。或者说在长辈们的眼中,这根本没形成问题,因为姐姐说她要当,而我没说话。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姐姐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我鼓起勇气说我想当伴娘,会不会结果不一样。最后得出结论,答案是不会。
我能想象,如果我和姐姐都说想当,长辈们会露出迟疑的表情,然后问我,可不可以让姐姐去。原因很简单,我让步,容易;姐姐让步,几乎不可能。我点头,简单;姐姐点头,得先顺了她的意。也许在我提出要求之后,妈妈还会批评我几句,说我不懂事,别怪我的妈妈,那是一个长辈在当下应有的反应,你想,一个听了那么多年话的孩子,突然给你搞了个难题,你怎么想?
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那个说法,一个老好人,帮你十次拒绝你一次,就成了坏人。
人心如此,习惯真的是个让人害怕的东西。
也许在我同意不当伴娘之后,长辈们会笑着夸我懂事,没有然后了。
写到这儿,讲真我一点不怪长辈们,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怪只怪自己,从来都不会要糖吃。
我还记得小学写作文,写个自我介绍,“我的性格是不敢反抗”,“抗”字不会写,写的拼音,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姨妈在我旁边,我看了看她,没敢问。
我就是这么不敢说话。
现在我已经上了大学,还好,懂得自己“要”什么了。懂得竞选学生干部、懂得去安排事情,有自己的考量了。还好,我没有成为好像什么都行、好像什么都不行、好像什么都接受、好像什么都拒绝的主儿。
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不敢说话。
比如辩论场上,也不是正规的辩论,只是英语课上临时组织的。我拿着百度过的资料站起来辩论之后,看着对方面露难色,立马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我说不是要给你难堪;还有跟同学稍微有争执,哪怕从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嘴里会应和她的说法。
讲真,看不起这样的人。而我,就成长为了自己看不起的人。
有一次在初中语文课堂上,老师问分段方法,给出两个选项,二选一。全班就我一个人没有选择,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保持中立。老师立马拉下脸来,批评我没有自己的想法,终于明白了,对于我这个语文卷面分比较高的人,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慢慢来,慢慢改。
可能是年岁渐长,多少不想应和那么多人,一些人的看法少不了二两肉,何必呢。
嘴长在自己脸上,终究是要学说自己的话。
有人定义自由,说是说“不”的权利,于我,就是表达观点的权利。现在才反应过来,不是外界把我绑架了,而是自己把自己束缚了,表达观点不难,学着说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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