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娘再生的

        小手鼓鼓的，轻轻地握着一枝草，先前还是昂昂立着，忽渐垂头。我也走累了。祖父家是不是远了些，为何又要去？咿咿呀呀声刺着我的耳朵，允总是哭闹、别扭，有时烦人极了。在娘怀里还作，我可是自己用脚走呢~ 累了也没叫唤，瞧你那样儿！心里虽是鼓囊不断，还是紧跟在娘后头，一步都不敢落下。我可不愿像那太阳被黑夜吞掉，过了肠子再生出来。娘说过，再生就送人去。——我要我的娘。

　　

　　不枉我走这些路，鞋底都磨得变薄了。这块油豆腐要是能多点肉味就更好了，小锅置在火炉上，肥瘦相间的夹层肉铺在锅底丢进几块油豆腐在肉汤里浸润，滋滋冒着油、呼呼热气熏着鼻……眼前这一小撮分明是成堆的油豆腐里埋着一小丢肥肉。不过总比在家吃萝卜叶好。

　　“生，怎么就不生了。能生还不能养了？！”

　　“不生，一大一小都没人管。那畜生，。……”

　　“你得生个男娃。”烟缕包围着祖父的脸，这是第三根了。

　　

　　太阳怕是过不了肠子了，都这个点了还没见出来。铮亮的小红皮鞋，怕是太新了有点膈脚趾。不管！灰色的天，眼花的人儿能看清我脚上的新吗？我的心可足够顶一个太阳了，明晃晃。麒被娘拥在怀里。我小手握的草变成了允的小小手。——他是没有我一样皮鞋的。

　　

　　本来夹层肉就少，多了个吃食的人在身边。恨死了。那我吃两块你吃一块，多的没了哦~

　　你在娘怀里的时候，三块可都是我的，以后麒下地走了，那我只剩一块可吃了。想想真恨。

　　“男娃，男娃，你看还是老样儿。”

　　“怎能一样，你还没尝到好。”

　　“娃不怕多。”椅脚一起一落，缓缓摇晃着祖父的身体。

　　

　　袋里装着两颗糖，家里还有十颗。娘说都给我，带上两颗在路上走累了解解乏。太阳摊开双臂拥抱着我，微微黄光渐渐变白，可太阳总逃不掉被吞的命运。一路上嘴里甜滋滋的，娘牵着我的小手直到祖父家门口。

　　

　　小凳搬外头，坐在上面让我瞧着，说是得守门不让外人听见。一会抬头盯太阳刺眼得很，一会瞧沿街耍闹着地小屁孩儿，一会张望里面的娘在商量个什么。

　　“你真要受不住，就放我这儿几年。”

　　“家里哥嫂怕是不乐意。”

　　“送人。”勾着身的祖父摸看着一本旧书。你瞧他细鼻梁上架的破眼镜都要努到嘴尖上了。

　　

　　“我可不是娘再生的！”

　　屁股一抬，小凳翻了天。恶狠狠地冲祖父喊道。差点被口中快含化的糖给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