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红火

            我们为什么要闹红火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闹红火?

思绪把我拉回到数十年前，我儿时的岁月和乡村。

我的老家位于山西省陵川县的西北，北与长治接壤，西与高平相邻，东与壶关相望。四县相交之地，各地乡风民俗在这里交会，酝酿出一片特有的风景。

留给我印像最深的是正月里头闹红火。说是正月里闹红火，其实始于腊月。

“小孩小孩你别谗，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整个乡村就沉浸在一片过年的气氛中了。“都在浓郁的年味中酝酿”。这令我不自觉地想起鲁迅先生的祝福来：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自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我的家乡最浓的年味是耍故事排节目。

正月里耍故事演节目，在我的家乡那一片是过年必备的项目。一到腊月，四邻八乡都在练。有台上的秧歌、小戏，也有台下的故事红火。比如，与我村相邻的杨村是舞龙灯、泉头是唱秧歌，而寺湖村最著名的是跑旱船。我村呢？我村是耍竹马。

耍竹马最重要的道具是竹马。说是竹马，其实无竹。

“龙骨”作架，硬纸背破布片作面，麻丝作尾，糊一马头、马尾，往腰上一系。一人一马成一骑，一切就准备就绪。

耍马的全是精壮汉子，我村耍马的剧目是《攻打大名府》，取自于水浒，谁又编，何时起开始在村中上演的，没人能说清，父亲说，肯定是在宋朝以后。

我觉得父亲很伟大，他知道宋朝！并且知道故事发生在宋朝后，这个种地的老农民！

预先划定一块场地，耍马人组成一个圆圈，圈外是观众，圈内是演出中心。要唱的人从圆圈组成的队伍中跳出，站在场地中心，左手提马头，右手摇自制的马鞭，唱编好的曲子

大名府兵马多谁敢来占  一演员唱

哦                    众演员和

人似虎马如龙将帅千军

哦

……

以上唱词节选自我的父亲，他演梁中书，大名府的主官。

最使我激动的是正月十五。我村在本地是大村，一条长街横穿东西。

元宵一到，长街上挂起一行行灯笼，地上垒起一笼笼灶火，夜幕降临，空中灯光闪烁，地面灶火燃烧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

元宵闹红火活动，就在灯火相映的夜晚开始了。

马队在村东的大槐树下集中，默默等候，一声嘹亮的唢呐突然响起，像马啸一样刺破夜空，“哦……”精壮的耍马汉子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在唢呐声中奔入长街，拉开了正月十五闹红火的序幕。

唢呐嘹亮，人群涌动，是“那一夜”留给我的最深印象，像烙印一样刻在我心上，成为我对家乡最深刻的记忆。每每想起家乡，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那一夜”的影像。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2017年，我到工会，把这记忆和诗意，制成背景，挂在幕布上头。

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们为什么要闹红火。红火是浓浓的乡愁，它浸透了我们儿时的光阴，浸透了我们对家乡，对于生养我们的脚下土地无限的热爱啊！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

红火……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