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有过这样的吐槽：社交平台在不断潜移默化人的本能，让我们肢体行为钝化，接收的信息高度频繁交叉， 到最后这世界上真正的英雄、阴谋家和诗人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会是情伤公主装逼圣手和代购达人。
由此可见，一度以来，我非常非常反感那些卖面膜枕头奶粉的朋友。你想，一款原本廉价的产品，通过社交关系网实现价格递增，从一个1块钱成本的玩意儿卖到100块，也并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传统的直销通常会造几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和品牌传奇，时不时拉几个开上了法拉利的奋斗领袖出来遛一遛现身说法，有了这一层品牌铺垫，作为买卖收口地的朋友圈，只需要配上些亲身试验效果显著的描述，生意就不会太差。公关意识到位的朋友圈卖家，还会在逢年过节亲手编写几则问候消息，群发所有人表示由衷的惦记和祝愿。让人烦不胜烦。
但我现在的想法和原来有了很大区别。当我在亲妈都不曾惦记的节日里，收到一条问候消息——不是某个楼盘推新，也不是商场八折优惠，虽然群发但却能让我无比感动。现在的我，几乎不在朋友圈发有关于自己的内容，彼此点赞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但不代表我不想说点什么，只是无从说起，更不是说我不想被惦记。但可悲的是，也许我和大多数人的关系会永久地存储在数据端，但现实中我们长期潜伏在彼此故事的伏线里，不参与过程也不负责结果，存在又等同于不存在。像这样的关系，除了祝福，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输氧方式。
很不幸，祝福的话也慢慢少了。朋友圈越来越像一个交易圈，出售的东西有可见的货品也有人脉和七情六欲。好朋友们适当地抛出自己的筹码，来换取某种精神消费品。满桌的空酒瓶出售的是寂寞；扎着点滴的手多半想换取廉价的关怀；奢宴和豪旅所制造的优越感等待有人用羡慕嫉妒把它买下；针砭时弊唇舌如枪的勇者最想得到的无非是崇拜和赞美。至于沟和腿，应该是两种流通性不高的武器，能与之交易的大多是一种叫做炮的东西。
如果交易可以理解为信息互换，那世风可能还没被日下，但偏偏这个交易圈从来不缺乏不辨真伪的流言，更忽然之间量产了一批又一批无资质专家，让我几乎分辨不清我的朋友来自何种身份，到底是贩夫走卒，还是意见领袖。我们每天都用高度重合的碎片信息来彼此互喂鸡汤，常常味同嚼蜡却不可自拔。先不讨论人类文明，长期食用精神上的地沟油对个体大脑难道就没有损害？这个课题有待生物学家立项深研。
既然都是交易，卖东西和纯做广告可就萌多了，至少还明码标价。这种感觉就像我骑着白马走过斜桥，卖东西的朋友在对面阁楼挥舞着红袖对我招摇；另外一些人蒙着面纱弹着古筝，我砸光了所有盘缠徒有满腔喜欢，却连她人都没见着。这一对比，真正的商人就更讨人喜欢。而且，如果都是因为存在感作祟，那给人钱总比施舍存在感更为容易。
一部分人群对圈子需求已经变得十分简单，能了解老朋友一些近况，从朴实平白的文字里知道TA过得好与坏，想念的时候能联络上然后聚一聚，没有炫耀也不用刻意悲惨。但这一切已经不可能发生，因为我们网住了太多的人，这些人年代不同阅历不同甚至价值观都不是一个维度的产品。
所以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卖东西的朋友那里，把他们作为最真实的标记来阅读，期待有天他们攻占所有社交平台，不管是陌陌来往遇见约饭还是其他，统统掀掉它们的外衣，赋予圈子即市场的本质。
感谢你们孜孜不倦地在我朋友圈里卖东西，真的，我永远不会拉黑你们，虽然我从没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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