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赖非
编辑 | 金石心香
2008年暑假期间,兰州大学历史系组织了一场“陇东佛教石窟调查研讨会”。组织者是我的老同学——杜斗成教授。
开幕式在兰大一所餐厅里举行。来自台湾、香港、大陆的学者八、九十人,围坐在各自的圆桌上听会。杜教授作为会议主持人首先发言:“我们时间宝贵,开幕式结束即乘车前往定西考察,发言时间每人限定在10分钟内。”
图一
第一个讲话的,是他请来的兰大一位副校长。校长展开稿子念起来,从兰大的历史,讲到佛教的历史,又从佛教的历史讲到……讲的正起劲,杜斗成走上台,一把把副校长拉了下来。
“你讲得太多了。”
与会学者们看到这一幕,个个目瞪口呆。在一堂正式的高规格大会上,能把正在讲话的领导毫不客气地拉下台来,在当今中国,简直不可思议。会后,我与斗成交谈此举,他说:“10分钟已经到了。”
老杜还是当年在学校的风格。
图二
在学校36号楼,历史系学生宿舍里,我俩脚蹬着脚挨床睡。我问他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他说他是解放后斗地主成功那年生的。
老杜特聪明,脑子好用,记忆力过人,又好学,善于学。我俩在路上一起走,碰见个纸片,他也要捡起来反正地看。到农村搞考古调查,老乡家贴墙的旧报纸,他也看起来没完没了。歪着头,扭着脸,正着贴的正着看,倒着贴的倒着看,一直看到同学们都走了,他才走。
老杜平时不爱说话,一旦谈起感兴趣的话题,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国内的,国际的,政治、军事、民风、民俗,大小人物趣事,山川地理变迁……没有他不知道的。我曾问过他,“老杜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他说:“路边的纸片,墙上的报纸……小时候家里穷,无书念,全靠自己找。”
老杜看书多半是翻书,一遍一遍地翻,一目10行。需要时才注目,反复地读,有时还要默默地背。所以我们小组的业务讨论课,谈得最丰富、最深刻、最精采的就是老杜。
图三
老杜毕业后分配到兰大教书,《北凉译经论》是他的成名作。兰大著名教授赵俪生先生在该书的《序》中说:“我与斗成同校同系,凡同事近20年,但我们过从甚疏,无杯酒之欢,只是在采购生活日用品的店铺里遇见,彼此相跟走一段马路,交流交流各自的心得、心情而已。但我很早就预感到,此人的能量是非凡的。现在这种预感已逐渐显影了。我愿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能够亲眼看到这种能量的更汹涌的宣泄。”
老杜已经成为兰大的著名教授了,他的一位学生曾给我说:“光凭杜老师敢闯兰大一把手的办公室,当面提问题,这一着,杜老师就闻名全国。”
真是信神有神,信鬼有鬼,你不信,他就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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