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长大，是从陪母亲去了趟医院开始的

    自从陪母亲去了趟医院，那个仿佛昨天还是个小女孩的自己，突然就长大了……

等候就诊 - -摄影：若男

          （一）在诊室里

    虽然自己也是每天都在医院面对患者的医务人员，但当医生从读灯片扯下母亲的腹部CT片子后双眉紧锁沉重地说“这个瘤还不确定良性还是恶性”那一刻，自己的角色才突然从那一刻转变过来，瞬间晴天霹雳，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默念着千千万万个“不可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性质不明的肿物长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母亲现在才57岁，以前年轻的时候用自己勤劳的双手、透支着自己的体力做着苦力活- -靠卖蜂窝煤挣钱养家糊口，还要供我们四个孩子念书，还没好好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怎么就长了瘤子……

读片灯下- -摄影：若男

      医生开具了对病灶更精准的确诊检查，后面还说了一些话，当时听到“肿瘤”二字的自己像丢了魂一样已经记不清他后来还交代了什么。一眼都不敢转头看一下身旁的母亲，怕她看到我早已控制不住的两行直流不止的泪水，实在不忍心让她知道自己身上长了不明性质的瘤子这个事情，怕她看到我难过她会更难过……伸手接过医生开好的检查单就走出了诊室，一直强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因为悲伤所致惊慌失措的样子，而是就这样背对着母亲摆手示意她在候诊大厅椅子上坐着等我回来，然后一个人哽噎着边流泪边走去缴费、预约检查……

候诊大厅，人满为患

        （二）在检查室外

      跟母亲一起坐在检查室外冰冷的椅子上等待做检查，母亲坐着坐着就双眼困乏无力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本来自己的身高跟母亲差不多的，但为了让母亲可以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并且尽可能不打扰到她，于是刻意地让自己的腰背立直，然后肩膀下沉放松，让自己瘦小的身板尽可能变得更壮，让自己单薄的臂弯变得更温柔……就在母亲依偎在我的臂弯里睡着的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努力回忆着过去母亲所陪伴自己的每一个时光，虽然小时候对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的母亲记忆很少很少，但十来岁之后就一直有母亲的鼓励，从整个念书期间一直到现在工作，每次遇到困难挫折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读书不多、吃苦很多的母亲总会用她的五字箴言“会越来越好”激励着我。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工作，但是还没有开始真正让操心劳碌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如从前硬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每天要伺候几个小朋友的吃喝拉撒，忙家务到很晚都不睡觉，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煮早餐，生活中还常常想着怎么给儿女们节省开支、减少麻烦，自己这么辛苦还常常不能被理解，而是批评……身为女儿，我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太伟大了，付出和牺牲太多太多，而我却陪伴她给予她太少太少。坐在检查室外面，看着抱在自己臂弯里困倦熟睡的母亲，心疼不已，内疚自责到无地自容。

检查室外的我和母亲 以前你是我的避风港，现在我要成为你的保护伞

    （三）在医院门口

      母亲做完了检查，我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跟她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其实母亲已经听到医生描述她的CT报告，但是始终保持着安静，从诊室走出来之后她一直在抹眼泪，但是我怕自己看到她会忍不住难过痛哭起来，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太难过的心情，不然她会胡思乱想认为自己情况很糟糕，于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尽可能地克制着眼泪，从走进诊室再到离开诊室我始终没跟母亲说一句话，当走出医院门口我突然忍不住抱住母亲失声痛哭，顾不及路上行人投来了什么异样的目光，那会只想紧紧抱住母亲，就这样紧紧抱住，永远都不想松手。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浮现着“肿瘤、肿瘤”，而且据所了解肝区肿瘤大多预后比较差，想到它现在就长在母亲的身体里，并且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母亲的健康，一分一秒地侵蚀着母亲的肝脏，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难过，用力抓住母亲的手语无伦次哽噎着说：“妈，我好怕……我好怕……”母亲也在流泪，把我抱在怀里一直在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安抚着我“傻瓜，别哭，妈会没事的，妈会没事的……”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母亲面前表现消极的情绪，本来应该好好安慰和鼓励母亲，但是自己的情绪和泪水瞬间失控，反而需要母亲的安慰。

        （四)离开医院后

      跟母亲从医院回来之后的那一天晚上，我彻夜不眠，之后的几天也常常以泪洗面，然后追溯外公家的遗传史，翻阅相关书籍，查阅相关资料认识、了解肿瘤。然而从母亲这辈人开始追溯到母亲的祖父，并没有人患过癌症，“肿瘤”这两个字眼却越看越令人恐惧不安。恐惧之外，冷静下来思考，如果母亲需要治疗，我该去哪里准备钱，于是翻遍了自己所有的银行卡，找到唯一的积蓄就是那笔准备交研究生学费的一万多块钱，不管如何，一定要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守护母亲的健康，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应该的。

     

        （五)焦灼的等待之后

    在等待母亲体检报告出来的那几天，内心非常焦灼不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焦灼中显得格外漫长。每天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母亲一定要健康一定会平安。自己其实每天明明是很焦虑恐惧的，但是为了给母亲战胜疾病的信心和勇气，自己每天都故作很积极乐观的样子，当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暗暗落泪……终于两天之后接到母亲的医生打来的电话说：“你妈妈肝区那个瘤子可能是良性的，建议半年后再复查……”听着医生电话里传来的好消息，瞬间激动得泪湿了眼眶，口中语无伦次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瘤子不是恶性！心中那个悬浮多天的沉重石头也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六)鼓励母亲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经历过这个体检事件之后，多次鼓励母亲放下手中繁冗的家务，抛开生活里的一地鸡毛，还有那些所不能理解或者不被人他人理解的事情，勇敢地去做自己，去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见想见的人。曾经以为自己的百般劝说是无效的，然而过了几天，一向固执很有主见的母亲居然愿意采纳我的这些建议并且主动跟我说，她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要跟我一起练瑜伽，要学跳舞，要跟我一起打她曾经最喜欢的乒乓球和排球，还要经常去找她的那些好姐妹们联络感情……

老妈子的日常

    真正的长大，是从陪母亲去了趟医院开始的，因为经历了这些，彼此从前总是观念相差甚远的我们居然成了相互的忘年交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