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等星期天的时候,我带着它!
再过渡到江南,再在江滩上走走,我想找一块干净漂亮的荒地,将它留在那儿,我希望它能接受大地和雨水的滋养,接受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耀,享受生命成长的过程;真的活不了,我也要让它魂归故土,死得尊严。
几年前,我买了件时髦的银灰色毛衣外套,节假日时,我时常穿着它到江南的江滩上走走。可穿了一年后,它就开始起球球,妻子不许我再穿出去,我只好在家里穿。在家里穿了有五六年了吧,今年我又拿出来穿。可有一天,无意中摸衣领,却被刺了一下,仔细一摸,不禁惊呆,原来是一枚长满刺的苍耳。
苍耳是寻常的野生植物。
在山野荒滩上走过的人都会遇得到,只是可能不知道它的名字,就是那种一厘米长、椭圆形、长满刺、沾在身上甩都甩不掉的东西。这一定是我第一年穿这件衣在江滩上行走时沾上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头忽然对它涌起一股愧疚感。我知道种子传播的方式有四种,一靠风吹,二靠流水,三靠动物的携带,四是自己喷射。
苍耳是典型的靠依附动物而传播的植物,我想在那一年春天或者秋天的某个早晨,它相中了我这个直立行走、“有着银灰色皮毛”的动物,它很好奇,信心满满地沾到我的身上,渴望着我带它到一块新的土地上去生长。却不料我将它带回了家,我想它一定是感觉到了木质地板上没法生长,才没有脱离我的衣服,它一直紧紧地抓住它,寻找着机会。可不料更大的灾难在后面,它又随着衣服被塞进洗衣机里,在混和着洗衣液的脏水里转来转去,摔来摔去,甩来甩去。一年过了一年,一年又过了一年……我想这样的磨难它总是要经过十来次了吧。干了后,它又被塞进充满着樟脑丸味、黑暗的衣柜里,忍受着遥遥无期的折磨。
它还有没有生命力呢?
它还能不能成活呢?我将它揣在毛衣的口袋里,时不时抚摸着它,在内心里问自己。我找不到人问,百度上也搜不出,但按常识,它应该是没有生命力。但不知为什么,我拒绝这个常识。
我想等星期天的时候,我带着它,再过渡到江南,再在江滩上走走,我想找一块干净漂亮的荒地,将它留在那儿,我希望它能接受大地和雨水的滋养,接受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耀,享受生命成长的过程;真的活不了,我也要让它魂归故土,死得尊严。上帝是万物的上帝,不是人类一种的,人类要幸福,植物也没有受苦的理由,我愧对这枚苍耳,我敬重万物彼此相依、自然而清新的生命法则。
文:余毛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