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Lie to Me (2)

Don’t Lie to Me (2)

上一章：序幕 恶魔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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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数字杀手

最荒谬的复仇是利用嫉妒的名义来模仿所谓的上帝降下惩罚，没有价值，还背上所谓的邪恶——当然这并非原罪。

                                      ——愛麗卡

（1）

      “Боже мой, Дэнни, она все еще будет хорошей?（我的上帝——丹妮她会好吗？）”

        反常的闷热让他西装下的内衬有点黏腻，难受极了。

        额角从发根渗出的汗液很快被他用帕子擦走。

        双眼由于疲倦略显失焦，微眯着凝望前面的牌子：

“特殊病理现象研究中心（Special Pathological Phenomena Research Center）”

        他等了很久，不断低头看着卡地亚腕表——12:30。

      日光直射下的躯体愈显滚烫。

        忽然，微启干瘪的嘴唇，彷佛在艰难地向远方呼唤：“先生，PC0407顾彦应刑警总局指示申请进入特别病理现象研究中心。”

        雕刻着细纹的栅栏后面凑过一个年轻的黑蓝衣男警员，他披肩上是编号条子，下巴是新冒出来的青色胡渣，疲惫的双眼流露出严肃的意味。

        ［普通警员，加班连续两天，具有蔑视的态度］

        顾彦眼睛完全睁开，看清眼前的小警员后那装潢豪华的白色建筑，它像极了缩小一倍的法国电影资料馆，充满着神经质的文艺。就连远方的灯塔陪着它饱含一种变态的罗曼蒂克气息。

        全港最聪明的疯子的聚集地时刻扭曲著文艺中的变态美学。

        这朵文艺奇葩绽放在荒诞中，犹如让人沉沦的大丽菊。

        顾彦向小警员从西服里内抽出一张被折成千纸鹤的文件纸，它也隐约显露出大丽菊的轮廓，美极了。

        小警员板着张阴沈的黄脸蛋，轻嗤：“小同事——”

        他的眼睑在没说完的片刻垂动一下，像黑色的凤尾蝶振翼。对话机却不合时宜地“哔——”起，传来像是在监控室才有的略微沙哑的声音。

      他的脑门微震，顾彦眨了一下眼睛。

      但小警员的手依旧在拆那只露出大丽菊花蕊的千纸鹤，一点点，彷佛间，一朵娇嫩的大丽菊猛然在他棕黑色的瞳仁破苞盛放。

        “这是——”

        顾彦挂上招牌假笑走近，凑到耳边：“这是——”

        小警员的脑门又一次微荡，汗水沿额角流下，双瞳间的神气已然在大丽菊的法阵图的展开后随着周围难以触及的水汽被太阳蒸发走，悄悄地。手指摸娑着大丽菊的素描，嘴唇裂开。

        对话机刚冒红灯就被顾彦按掉：

        “大—丽—菊—已—盛—开—”

        顾彦抿了嘴好一会儿，才逐个字吐出来。

        小警员呆呆地复读：“大—丽—菊—已—盛—开—”

        顾彦将已经被完全拆开的文件纸插进里内，俯下身子，对着对讲机：

      “已—”

        连接着对话机一头的监控室警员脑子浮现出刚刚被摄像机放大好几十倍的大丽菊，顿愕。

        “盛—”

        警员的瞳孔间的焦点立刻涣散到四周，双手略显僵硬，摸向电脑键盘把监控关了，甚至是之前的记录也删了：“嘀嗒——”

        摄像机的绿灯噌一下熄灭，顾彦挑眉。

        打一个响指。

        小警员转头带路，顾彦也把身子退回去，迈步跟上。但顾彦的眼睛有点闲不住地张望四周，不过没变的一点不间断瞄一下自己的石英表——12:35。穿过一条有着大丽菊的狭长小路，便是住着那群疯子的灯塔。塔外的大理石发亮，顾彦不经意间从浅砖红色的纹路中发觉自己的身影，歪了下头。同时看见发白的蓝天，铺在空中的白云映衬着研究中心这条小道两侧的橄榄绿色的矮树。矮树整齐着，被日光渲染出层层蓝绿色的萤芒，犹如陈丹妮那双狭长的绿瞳。

      渐渐的——

      耀眼的绿眸在有点阴暗干燥的牢房里额外刺目，即便是隔了扇数码门。

      顾彦的心一凝，迅速就被耳边吸引住

      ——都是那群沉郁在风格迥异的单间的神经病人的怪叫，偶尔像怪兽低呜示威的警告，掺杂在瓷砖的鬼气森森的寒意向着顾彦的脸扑面袭来。

      只不过这都是别的楼层传来的。

      小警员已领着顾彦到顶层七楼，这里安静许多，且只有一道门，就安在陈丹妮的单间和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的单间之间。

        小警员向男人鞠躬，才用一张有暗纹的小圆卡片凑近指纹识别器。

        这似乎是一种仪式。

        门打开后，他站在门边，瞳孔愈显混浊，呆滞得变成一只脱线的木偶，半张着眼睛看里面。

        顾彦皱眉走进里头，顺着小警员的目光——男人单间玻璃幕墙下的牌子：

        赵爵/1986年

      那块完整的玻璃幕墙后方又是一层黑色的金属栏杆，牢固地抓住异常纤瘦的赵爵。赵爵坐在单间中央一把红色的铁椅子上面，去注视有着大大小小有马蹄莲花纹的大丽菊法阵的白墙，手中的铅笔沙沙地在画板上速写着。脚边直到幕墙都有不少散落下来的纸张——一幅幅美丽的马蹄莲素绘和大丽菊法阵标识。

        顾彦的目光沿着一张张交错在地板上的素描，一点点，瞧见墙角摆放的那排由大丽菊和非洲马蹄莲组合的绿植，一点点，发觉斑驳的光影，一点点，对上了赵爵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病人服，在亚洲男人中常见的碎发，脖颈围了一个金属吸音器，似乎很孤独。

      顾彦低头轻叹一口气，耸肩，但一抬头对上了突然转过身来的赵爵的黑眼睛，这彷佛是一口阴沉沉的死水，莫名的疏远感。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彦，突然，就朝他来了一个带着好奇眼神的微笑，可又蕴藏着柔和的光芒。

      就像莫奈笔下初显轮廓的睡莲，光纤的协调下的雅致与性感的极致融合。

        淡淡的法令纹更是加重这种韵味。

        ［赵爵，二十年前赵爵案当事人，具有精神病证明，国际顶尖心理学家兼催眠师，目前具有强烈的好奇心态，渴望与自己接触的倾向］

      顾彦连忙换上自己的假笑，来了个鞠躬，然后又扬起自己的天鹅颈，走去隔壁的单间。

        余光间，赵爵依旧笑着，还抛了一个暧昧的媚眼。

        莫名其妙。

      顾彦没多做搭理，而是去到了隔壁，也是一块玻璃幕墙，幕墙下面的牌子却是标记成蓝色：

      陈丹妮/2004年

      陈丹妮的单间有点特别，四面的白墙上总共贴着差不多六百张略微发黄的便条，顾爵依稀可以察觉上面的英文都是按着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来写的。而同样带着吸音器的陈丹妮自己坐在一张放在窗台前的小桌子旁边看《圣经》的新约，像花瓣的嘴唇半开，自言自语。

        她穿着宽松的衣袍，袍角被金线勾了一条遍，小小的点缀让她的蜡黄色的脸庞更为突出，有多了几分异域的美，就像从迪士尼童话走出来那个落魄的茉莉公主。

      但却又让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阴郁感，彷佛囚禁在地下杂物间很久的性感女郎重见故地的感觉。

        她身边的那叠书多少是按着她的喜好放的，书本和时报横竖交错碟饭，还有把名字放反的，就有一本叫《孤岛理论（小丑/着）》的俄文心理学专著读物被别了五彩斑斓的书夹子，孤伶伶躺在她左手边。

        随着叠放错综复杂的书籍——

        顾彦目光慢慢又缩回那块隔在他们之间的玻璃幕墙，看了一下时间：       

        12:40

        推开了墙上的玻璃门，走进了一个本应该留给研究员们过来做研究的内部观察室。

        “咔嚓——”

        开门声确实惊扰住了被玻璃幕墙隔住声音才可以得以深度阅读的陈丹妮。

        陈丹妮是一个看起来还是很积极的人，至少从她那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上看得出来。她快步奔到牢房的栏杆前，把脸贴在两根栏杆之间，顾彦自然地隔着栏杆与陈丹妮做了个贴面礼。

        ［陈丹妮，精神状态目前处于正常，但两年的监狱生活让她生理性消瘦，现在心情十分喜悦］

        顿时，周围压抑的气氛被缓冲了。

        “很久不见了，伊恩。”

        并没有像夜莺那样的熟悉声音，只有她诉说中文时的嘴型。

        顾彦与她上一次见面是两年前平安夜的事情了。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凹陷下去，颚骨的曲线就像被黑色记号笔加粗过一般；蜡黄色的皮肤略微发青，尤其是眼袋那圈似乎用勾线笔刻意加重过的黑眼圈十分明显；高挺的鼻子上戴着的钻石鼻钉有点蒙尘黯淡无光。但她的笑意萦绕在淡黄色的牙齿间，有点憔悴，但又让顾彦看到了一种希望。

      “丹妮，这些年还好吗？”

        顾彦愣了一下，但还是用了一种保守的方式去问陈丹妮近况，这是一种阔别许久再见的无奈。

      这两年，一个在香港的特殊病理现象研究中心被作为研究材料活着，一个在美国哈佛大学进行对自我的深造，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让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和想互相熟悉到两年前的急切。

      就像莫奈跨时空遇见梵高，一种共识上的深入迫切感。

      陈丹妮愕然，很快又笑着，侧身，右手一扬，粗略扫过那间被她用便签装饰着的囚房，嘴唇动起：“伊恩，就这样。”

        顾彦的扬起的笑容略微僵硬：

        纸生梦，菊生幻，寂寞生憔悴——

        这也许已经成了这七楼两个囚徒的日常，终日于书作伴，以绘为生，过着一种孤独又梦幻的生活。

        他曾记得陈丹妮看过的一本小说《古都》的一句话：

      每个人都是上帝的弃儿，上帝想把他抛弃了，再去救赎他。

        陈丹妮或许就她口中的上帝那个遗落品，就连天使都未曾眷顾他。

      “不用如此，其实你应该要早都料到了，你那么聪明——哥哥还好吗？”

        陈丹妮无声的安慰并不奏效。她还试图把手伸出去拍顾彦的手臂，有点与母亲安慰受惊的孩子一样。

        顾彦回拍她的优点粗糙的手背，“阿达去了英国的伯明翰，前两周从大曼特斯彻搬去，不时会飞去义大利或者是美国找他们，放心吧——过得应该比你之前预料的要好。”

      咬了一下浅粉的下唇。黑眼睛中的光芒有点消散，注意的焦点从陈丹妮的脸又飘到了她的身后那些书，比如她刚刚翻开过的《月亮与六便士》。

      陈丹妮蹙眉，歪着脖子，抿嘴，似乎眼前的不是顾彦，而是被拼接了双手的维纳斯，有点美，又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你最近看毛姆的书吗？”顾彦立刻把话题兜到了她看到的书。

      “我之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叫孙庆学，他是孙瑜的叔叔，而孙瑜说过孙庆学的事业生涯就和保罗·高更是相似的。”陈丹妮的嘴巴说到最后更是加快了频率，笑容也消去了，双颊涨红，眼睛瞪大。

        “好的，我会去找——孙庆学——这个名字我在警员档案那里看到过，我这次来港加入警队专门去看了整个警局的资料——”顾彦说得有些停顿，断断续续吐出空灵的声音，就像音符在跃动。

        一顿，一跳，一顿，一跳⋯⋯

      “我知道你这个习惯，或许对以后来说很重要，况且你这是第一次长居在香港。”陈丹妮又把头凑近几分到栏杆边，“我想你也应该去看一下这家特殊病理现象研究中心的资料，备份听赵爵说在警察总局的档案室的1-911。你也许会比与克鲁尼一起吃饭更感兴趣。”

      “克鲁尼——呃——”顾彦想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左嘴角不自然地朝上抽搐，让人有一种尴尬的错觉他得了面部肌肉瘫痪，余光间——12:45。

        “我以为你会更青睐汉尼拔——”顾彦很快“咻”地又换回跟别人讲话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咪咪的，有些许恶作剧的男孩的邪恶。

        陈丹妮的脸蛋皱了起来，偏着头停顿一段时间，或许被顾彦的话勾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看到了顾彦的手表：

        12:47

        “你该走了，伊恩，研究员就要回到自己的岗位了——还有帮助赵爵——”

        陈丹妮讲完，伸手往外推顾彦。

        顾彦点头答应，猛地看表——12:48，转身离开，顺手把墙关上。

      快步走到了依旧保持着动作的小警员旁边，下意识瞥向赵爵——

        赵爵微笑着，右手的食指贴在嘴前。

        顾彦带着疑惑打了响指，在小警员迅速关门后，匆匆走下那一圈圈环绕着灯塔内部的楼梯。

      环绕着塔边缘的旋转楼梯让顾彦的脚步不得不加慢，也令他没有错过沿途的标志和⋯⋯一个在三楼传来的奇特的女歌声，可以确定她吟唱着《Shadow On The Sun》。

      顾彦惊作转头，三楼的办公室窗口有黑发女子的背影，有些许熟悉，像⋯⋯孙瑜⋯⋯心脏的血液彷佛霎时间倒流，太可怕了。

      这一切都太荒谬可怕了。

    12:49

      顾彦快跑着，指挥小警员绕过研究员的休息室，眼中不断闪过大丽菊的媚影，还有听见远方稀稀疏疏陌生的男音。

      顾彦下意识前身向前，肩膀碰到小警员的背部，“快点——”

    12:50

      到了门口时，顾彦的汗水点点侵蚀着西装下的内衬，但还是假装感到的样子，凑到对讲机和小警员下巴之间：“大—丽—菊—已—枯—萎—”

      微扬头部，对上小警员逐渐清晰的瞳孔，扬起嘴角。

      “你究竟要找谁？小同志。”

      小警员又满脸警惕地盯着对着不明所以的笑容的顾彦。顾彦站直，眨一下自己的眼睛，说：

      “许彦勤教授。”

        说得云淡风轻。

        “许教授不是今日值班，今天是他的学生孙瑜博士值班，如果您有需要，请麻烦您提前预约，并出示局长审批。”

        小警员一脸正义。

        “孙瑜？”

        顾彦震惊：刚刚看到的是孙瑜，那么死的人是谁？

        顾彦觉得自己的脑子塞满了爆竹，就差一点点就会炸掉，现在处于岌岌可危的边沿。

      “小瑜是我的学生，有什么疑惑吗？库达伊别列根博士。”

        身后传来刚刚在研究中心内听到的声音，有点苍老，又有几分疲倦。

      顾彦感觉背后发冷，这个许教授有点奇怪，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小警官，你先回去，库达伊别列根博士是研究中心最近特邀进入的研究员，今天来应该是找我来拿通行证的。”

        一个脑袋像极了一颗干瘪的胡桃的小老头从顾彦身后兜到了面前，挡住了小警员离开的身影。他穿这件崭新的灰色西装夹克，稍显单薄，但浑身的书生气和奇怪的呆滞感。

        ［许彦勤，诚治大学心理系博士导师，具有对自己好奇的态度和观察的小动作，需要保持距离的人物。］

        “许教授好。”

        顾彦看着銀发被梳得根根分明的许彦勤，白皙的脸庞咧开一丝微笑，有点奇怪。

      “库达伊别列根博士，这是你申请研究的区域，而赵爵和陈丹妮将会成为你的研究对象，由于你属于非常驻研究员的身份，再加之赵爵和陈丹妮的身份特殊，所以经过我们高层会谈的讨论，希望你在周六日非警队上班时间进行研究，最好每个月汇报你的研究工作。”

        许彦勤说话没有不利嗦，手指伸进裤兜里彷佛在摸着里面一样疑似手机的物品，头外偏。但那双狡猾的三角眼对着顾彦的黑眼睛。

        “好的，许教授。”

        顾彦笑着点头。

      “希望今次你来港有对你更好帮助的学术研究。”许彦勤露出惋惜的表情，看向右手方向，“只是展昭博士未能加入研究中心，我还是挺想看到我国国内最好的心理学博士和你这个在欧洲和美国享有特殊的津贴的心理学专家一起双剑合璧。”

      许彦勤看向顾彦的目光有点像顾彦在卢浮宫看着《蒙娜丽莎》一般，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件经过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堪比断臂维纳斯。

        “听说过他。中国最好的心理学专家之一，能力和赵爵属于一个档次，目前隶属于刑警总局，作为心理学顾问工作，同时和许教授您一样，都在诚治大学任教。”

      顾彦漫不经心地说出来，眼睛微眯着：

      “诚治大学作为香港少有的以心理系为重点专业的大学，我想有个机会能听一下教授您的课，之前我一直在英美，当然，也会去斯坦福听心理学的课程。不过，我并非主修犯罪心理学。”

      许彦勤下意识瞄了一眼手表，额角划出了一滴冷汗，嘴巴作动，不知是要念叨些什么，就把手伸进里内拿出一张硬卡纸，递给顾彦。

      顾彦脑勺后摆双手接过卡片：

特殊病理现象研究中心（Special Pathological Phenomena Research Center）

姓名：伊恩·库达伊别列根

            Ian Kudaibergen

              Ян Кудайберген

性别：男

身份：研究员

隶属单位：刑警总局特殊罪案专门调查小组

编号：PC0407

    卡片是白色的，背后印有了一个特殊病理现象研究中心的标志：一个类似于HIV病毒的标识。

      特殊病理现象难道是瘟疫吗？

      还是——

      日光下的卡片突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影，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穿着件宽松的白大褂的无框眼镜男。

      ［公孙策，警局十七楼法医室主任，与陈佩达一样的人类学家，对自己具有介于陌生人和下属之间的冷漠感，但值得深交。］

      卡片迅速被顾彦收回，转身又化作平常即可看见的假笑绅士对身后那位斯文俊秀的法医室公孙主任打招呼，动作敏捷又自然：

        “您好，公孙博士。”

        顾彦不久前从研究中心开着帕加尼飞驰到十七楼的S.C.I.的办公室门前，新来乍到就这么碰巧遇上了被警局前台那群小姑娘唧唧歪歪地聊天对象之一，心中有种难得的好奇和期待沉淀着。或许是由于他的生面孔和一身明显私人高定的西装，就让公孙在顾彦话音刚落就撑开着凤眼。

        公孙边笑着点头，边抱臂站到一边。

      ［公孙策目前与你保持社交距离以外，表示对你的抗拒。］

      顾彦转头抿嘴，略显无辜。他只好无趣地打量S.C.I.的办公室门外的摆设，典型的港式办公室，简约大方的黄白色大理石瓷砖装饰出一种特别的雅致。慢慢地把目光转至放在一旁的绿植，简单的常青橘，旁边站着一个穿着与公孙相似的白大褂的男青年，低头看着左手托着英文版的《月亮与六便士》，右手握着一支铅笔在书上涂涂画画。阴影下隐约的轮廓还是可以察觉到与赵爵极为相像，前者更加深邃美丽，严肃的白色制服掩盖不住其异域风情的美。

      男青年虽然低着脑袋，但耳朵灵活着，口中说出那堆唧唧咕咕的希伯来语：“（伊恩，好久不见。我以为你现在还在莫斯科——）איאן, לא ראיתי אותך הרבה זמן.  חשבתי שאתה עדיין במוסקבה -”     

      “（但让你失望了呦，约尔夫，我比你意外地早三天。）אבל תאכזב אותך, אה, אני כאן כבר שלושה ימים.”顾彦走上前，张臂拦过男青年的肩膀，脸颊贴脸颊，嘴角溢出唇瓣翕动的响声。

      男青年挑眉，把书本夹到了右咯吱窝下，左手拦过顾彦的后背，也来了一个俄式贴面礼，亲密却又恰到好处。

        ［赵觯很高兴看见一周没见的你，心情有点激动，但由于目前处于公共场所故此收敛。］

      “赵博士，你好。”公孙的声音是澄澈的，在稍显空阔的楼梯间中显得甚是空灵，还有些微紧张。

      同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他一脸歉意，按了电梯间的电梯按钮。

        “你好，公孙博士。”赵觯轻笑，一手拦过一旁同样轻笑的顾彦，后者双手放在两侧。

        赵觯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公孙行色匆匆地走进电梯。赵觯却意外跟顾彦道别，在他手中点了好几下：

      我在档案室前的第二个垃圾桶旁边等你。

      话都没说一句就摁了电梯离开。

      他的背影更多是神秘的。

      顾彦心中疑惑，但这问题到嘴边就被挥发，不曾存在过一般。

        “顾彦，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男人的声音很沧桑，却有强烈的震摄力。顾彦的心从刚刚的疑惑感被一层凉意笼罩。

        “抱歉——”顾彦对上男人的杏眼，“包局。”顾彦的笑容又很适当地露出来。雪白的牙齿在光管的白光照射下总觉得有点引人注目。

      “顾彦，你刚回港做警察应该是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所以你将会在S.C.I.先担任档案记录员，整理和记录每个案件，先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同时跟着小展他干活。”男人黝黑的皮肤泛着浅红，领着顾彦走进S.C.I.的办公室。

      ［包拯情绪十分高涨，同时又有点不耐烦。］

        S.C.I.办公室的玻璃自动门上贴有了英文标识S.C.I.的白色磨砂纸，气势瞬间朝顾彦的脸涌去。

        里面的构造算是料想中的简约和现代化。脚一踏进去就已经是半个外勤警员办公室的大厅，整齐摆放了三张格式办公桌；右手边是紧闭着门的法医室，蓝色的门透出一种阴森的寒意；前面是两个紧挨着的独立办公室，前面挂着两个名牌，透过被拉开的百叶窗看到——右侧的白净整洁，左侧的沉默在书海中；左手边是半敞开的会议厅，里面坐了几个从档案中看过的熟面孔。

      “你暂时和小展一个办公室——”包拯的话音刚在顾彦耳畔结束，顾彦就吞了一口口水，突出的喉结动了动。

        一股奇怪又压抑的不适感迅速覆盖着他瘦削的身躯。

        他猛然地挺直僵硬的身躯。

        就在这么一瞬间，包拯的下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出来：

        “你可以现在先去一趟档案室，那里的档案格式很值得你去借鉴。你将会和一个叫赵觯的新晋警员一起，我打了招呼，孙头就在那里等着你们。”

        耳边也是隔音效果十分逊色的会议室中传出来的：

        “CID最近已经接了三个案子，都是午夜雨中杀人。我认为白长官应该会接手这个案子。”

            这是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

        “那里的档案管理员应该是孙庆学前辈，我听说他是警局第一批道路监控技术人员，不是做档案纪录一方面的，而这些档案是由他来写的吗？”

            顾彦听到了“档案室”，脸色凝重。

        “小马哥，公孙这几天验尸都发现他们死于同一样的杀人方式。不会又是连环杀人案吧！”

        这人说话一惊一咋的，有点滑头又不缺滑稽。

      “不是的，原本没有设置这个职位，都是由每个案件的负责小组的其中一个成员代写。出于S.I.C.特殊性，总局才决定安排这个职位。”

        包拯解释道。

        “小马哥，听孙瑜博士说以前的陈丹妮事件就是这么奇葩！但吴昊不是被抓了吗？”

        听到了孙瑜的名字，顾彦的脸难免波澜。

        听到陈丹妮更是——

        “我先告辞了，包局。”

          顾彦决定先离开办公室，走进楼梯时恰好与一对互相掐架的男人擦肩。

        电梯门重开，远处的第二个垃圾桶旁边站着翩翩少年——果然，又一次沉浸在《月亮与六便士》的赵觯如约守候。

        顾彦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扫楼梯的男人撞到，样子狰狞又狼狈的男人急忙跟他客套式道歉。

      “没关系，杜先生。”

      顾彦记得他是警局后勤部的清洁人员杜舍。

      杜舍瞪大了眼睛，哑口离开。

      ［杜舍对你感到惊讶，同时十分警惕地提防着你。］

    “（别吓到人了，伊恩。）אל תפחד אנשים, איאן.”

      赵觯笑着走上来：

  “（怎么了？）מה קרה?”

      顾彦习惯地再次与他贴面礼：

      “（孙瑜还活着！）Sun יו הוא עדיין חי!”

      赵觯脸部凝固成石膏。

      此刻，响起一个低哑的声音：

    “你们好。”

【原著】《S.C.I.谜案集》（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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