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

你看

      周日陪母亲到植物园走了一趟，在那里有母亲一大群的茶友，于是她老人家拉着我乐此不疲跟阿姨们介绍：“这是我女儿啦！”我装着一副乖乖女的样儿不停地笑：“阿姨好！”其实，我心里觉得有点尬。

      我问母亲：“你干嘛拉着我到处跟人家打招呼啦？很傻呐！”母亲说：“当然啦，要跟大家介绍啊！”我笑了笑，没说话。坦白说，我觉得母亲有种显摆的感觉，大概是觉得女儿陪着自己会朋友是件特有面子的事。而我，从那些阿姨眼里，也确实读到羡慕。这种感觉让我不是太舒服。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积极地配合母亲，她高兴嘛。

      有时候也会和朋友聊起家里的老人，大多是吐槽，觉得老人家的有些行为幼稚而搞笑。比如他们会去显摆自己的子女给自己买了什么；他们会去吹牛他们自以为很棒但其实做得并不体面的事情；他们会拐弯抹角地用“别人家的女儿”去暗示些你什么……小时候啊，他们一个个都有一颗刀枪不入的心啊，现在呢，一个个怀揣着易碎的玻璃心。

      自打我懂事以来，母亲似乎没当面肯定我，打骂这种事，当然也不少啊。我曾笑着跟铎说，我第一次坐过山车极度恐惧的时候，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循环：“妈妈，我不敢了！”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怕我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代人大多是暴力教育下的产物，谁小时候没挨过几顿打？

      铎说，她小时候不管被打成什么样，绝不求饶。

      我说，我小时候还没开始被打，就开始求饶。

      然而，就在母亲不停向朋友介绍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是值得她骄傲的。这样的感受像一股暖流，冲淡我许多的不舒服。然而，在这些老人家彼此的交流以及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羡慕，我又觉得心口堵堵的。这些曾经刀枪不入的壮汉们，这些曾经队伍的领头兵们，在此时变成了卸下盔甲的老兵，他们默默地跟着队伍的后面，他们故作坚强地对前面的人儿说：“你们安心往前走，我们在后面跟着，挺好的！”，但他们并不是真的好，他们渴望着前面的那些人儿，那些曾经在他们怀里呱呱叫的小娃们，偶尔能放慢脚步，陪他们走走。或许，正是读懂了那份渴望，我愿意这么很尬地陪着母亲到处打招呼、到处被打量；然，也正是读懂了那份渴望，我又不愿因此增加其他老人心里的那份伤感。

      周日的清晨，阳光灿烂得不得了。母亲看我这拍拍，那拍拍，找到一个地方，跟我说：“你站那，我给你拍一张！”我说：“我不要，那个背景花花绿绿的，没感觉！”母亲说：“你懂啥，那样才好看！”当着她朋友的面，我只好勉为其难……

      咔，我就这么定格在花花绿绿之间，咧着一张可以塞下馅饼的大嘴。

      母亲说：“你看看，我拍得多好！”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