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几年前休学时碰到的他,具体名字已经忘了,只记得姓广。
01
广大哥长得挺精瘦的,眉毛浓厚,平时不玩手机,他认为手机是个害人的东西,没事的时候就找人说话。
其实他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给我的印象是这个人经历了很多生活的苦难,值得我尊敬,所以我就一直称呼他为广哥。
那时候我第一次进厂也是最后一次进厂,当时抱着上两个月班就走人的心态。中介把我们送到了一个面试点就让我和同路人跟着指示标走,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我呢,啥也不管,反正跟着大多数人的路线走就行了,心想电子厂,连招聘都是流水线管理
到了分配的12人间的宿舍,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寸头男,站着在那儿说话,旁边有两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广哥本是在深圳某知名大学上学,读的金融专业,后来退学了,到目前已经两三年了,学籍注销就回不去了,他也没想过回去,至少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那个时候啊,大一就开始去基金公司实习了,要不是看我没有文凭,我退学后就能直接在公司上班了,哪会进厂啊。”
我问他,你实习要做哪些事情啊?
“反正就是操盘,计算买进卖出那种。”
我说,难道不看国内外新闻那些吗?
他显得有点烦躁:“反正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又没上过大学。”
我们当时在流水线上,我负责贴显示器里面的一个胶条,他负责我后面的一个工序,把显示器另一个挨着的元件放在机器里,工作分白班和夜班,夜班会多点钱。一个月工作量多经常加班的流水线时候能有4k多的工资,有流水线比较闲,少的时候只有3000左右的工资,碰到做三星和苹果的设备每个月有几百块额外的补贴。工资不高,但对于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来说,似乎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中国人太多了,不管到哪里,都有一大堆人竞争,工资自然降下来了,而这一大批的人里面,基本都是从农村老家过来的,只要能比种庄稼挣钱,能在大城市里混个样子,自然会愿意做。
广大哥也说,我来这就是来过度一下困难时期的,过完了就走,不会一直困在这个厂里。
02
的确,来厂里的都是些年轻人,有时候一个流水线,半年换来换去基本上只有两三个老员工能留下来,有的会选择去从事其他看起来性价比更高的行业,比如外卖员,快递员,或者是客服等等,反正劳务市场好像有着各种各样的“美好”的选择。“说不定哪天我就能找到个好工作,反正我还年轻,又能吃苦,挣钱只是时间问题。”
工厂外边十几米的样子有条河,河道边上有几张水泥砌的凳子,广哥经常一个人坐着抽闷烟,每次抽完最后一口都会砸吧下嘴,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烟头,然后弹到河里去。然后又往工厂慢悠悠的走过去
有天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问广哥,当初为什么不读书了。
“那时候没钱呗,学费,生活费都要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呢,我上大学只能说勉强维持,后来我妈得了绝症,都躺医院了,我头也没回到处借钱凑够路费就往老家医院跑,然后我就退学了,陪着我妈过完剩下的时间...”
他顿了顿,又说:“当时有张高铁票,680块钱,我记得特别清楚,这个数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沉默的听着,打趣地没问他父亲的问题,我也知道这意味他是整个家的收入来源。
他也没理我,接着说:“反正我相信钱这个东西,早晚都会有的。”
“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其他厂什么的上班,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回我个微信,我也好换个好点的地方。”
我点点头答应了。
03
后来我离开工厂很久回到学校后,整理思绪才想起有过这么一位,微信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也可能是他改了名字,不经意间删了吧。
我也释然,出来工作,人与人关系是很淡薄的。
——写于2019.08.27
后记:我觉得广哥可以是很多青年心态的缩影,不甘于流水线却又无法逃离,但又坚信有一天会实现物质上的成功,于是就抱着这种心态而去看待过去的或者现在的生活。
有的人是苦一阵,而有的人是苦一生,如果有人借助一些想法去面对现实,不管怎样,都没有必要去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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