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帕劳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把这里叫做彩虹的故乡,我真是太喜欢这个称谓了。也许他是个台湾人,对故乡这个词有最深刻而特别的理解,而我,亦感同身受。
这里到处都是浓腻的情怀,不算热烈,却让人无法自拔。雨和风都是热的,像带着香粉味的女孩在你耳边轻语。她是无害的,有最真诚的眸,最柔软的心。她是常常来热吻你的,湿了你的全部,却不至于让你惊慌失措,夺路而逃。我们对相遇那么心安理得,好像,这不是外遇,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
帕劳的牛奶湖声名在外,是火山灰沉积而来,导游会让水性极好的助手把泥捞上来给大家涂上,再下水游泳洗净。四面环山,有一出口与入口,水流平稳。帕劳海水岛屿多在水面以下为浪流湍食,颇有妙趣。
帕劳的美在海,海的美由外,是他迷人的渐变色,像雨打过的调色板,尤其带着翡翠绿的蓝,完全应该是星球外的颜色,在这里尤其呃异魅惑。由内,是各种绚烂鱼类的交响与她们家园的纷繁壮美,以及更深处不为人知的无穷尽。
我在大断崖看到白黄色的蝴蝶鱼在中层水域舞姿翩翩,那里是她们的天空,她们是轻施花红穿着白裙的少女,带着悠悠的体香。最喜与人亲近,欢快而热烈的是黄尾乌冬,急急来抢游人手中的面包。鹦哥鱼特别奇特,有些红色的长得就像武装过的大红蜂,她们仿佛并不聪明,如果握着拳头假装有面包在手上,她们是最容易被骗过来的。苏眉是这里的国宝,并不多见。但其实我们在国内的鱼市经常看见她们被宰杀。在这里她们是幸福的,甚至改变了食谱,爱上了游客扔进去的水煮鸡蛋。我看他,他会打量我,他是有思想与情绪的。他的颜色,其实就是帕劳的颜色,他的内敛与纯粹其实也是帕劳的情怀。我第一次觉得,鱼类真的太美了,当我们在他的家园看到他,而不是在鱼市或者在我们的海钓船上。我在大断崖看到已经模糊的深海有一条白色的巨鱼,深潜的人们在更接近他们的地方,如果他们游到鱼的视角,是否可以看到地球的尽头?
卡漾,是一个有无数癞蛤蟆和椰子树的太平洋岛屿,离帕劳本岛有两个多小时的船程,那里遍布珊瑚浅礁,隐匿着无数的灰色巨物。虽然我没有特别对Gt有兴趣,但终究是为他而来。钓鱼人永远离不开对大鱼渴求,这纯粹是一种贪念。我一直想,在地球的某一片海洋一定有一条巨怪在等待我。昨天有条大金枪带钩离去。我觉得很内疚,我与她离的那么近,我离开了,可是钩还在她嘴里。年少的爱情,是不是也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想去哪里,应该及时动身。现在,我想去到的地方,居然已经没有了。
夜里梦中惊醒,闪过一句诗:梦里不知身是客。我想,我是会喜欢湿热的热带气候,会喜欢温暖的雨。可是第一天迎接我的闷热几乎让我窒息了。有的东西也许还是留作想象的好。这里居然有那么多无穷无尽的蛤蟆,骄傲的在路上以各种姿态,肥的瘦的,干瘪的饱满的,全是脾气,人一动就一路乱跳。在椰林的小岛上把我攻击的丢盔弃甲,体无完肤。那里给了我最真的哲学体悟,也被逼出了自己的办法——在路上遇见不肯退让避之不及的那么多怪物,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仰望椰林上的那片星空。
幸而小旅馆旁边有家小店,老板的场地颇大,被椰子芭蕉拥簇,窝棚下是他们的厨房和餐厅,大脸盆里养着大玳瑁。阿姨说已经养了一个月,喂鱼和虾。她们的水是收集屋顶雨水而来。她们不吃米饭,以鱼为主食,并虾与蟹,在帕劳也有房子。阿姨很热心的帮我问明天日出的时间,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很好的满足了我出游必须聊天与喝酒的欲望。意外的是,我居然可以和大妈聊了那么长时间,这是除了考试以外,我唯一一次用到了英语。这里的星星大多而亮。我喜欢椰子树,花了两刀给阿姨买了两个,和国内的味道并无二致。
躺在海蓝色色屋顶的躺椅上,我很希望我是个译者,能读出旁边卧着的鹦鹉螺的诗,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海,走过了什么样的流,卧在这里,是什么样的年纪。我也希望我是个诗人,为他们咏一首呜咽的诗。然而我躺在这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下午站在船头,一次次把波趴甩向太阳和湛蓝的大海。信天翁在我头上盘旋,居然有那么的大,和我一起在无限的不可能中寻找可能,而我,居然唱起歌来了。船在飞驰,过去出海的经验还可以应付,浪激越起来,像骑着白色的海豚。船长说,我是中国最好的钓手,虽然彼时并没有钓到一条鱼。
我躺着时,旁边有一个一样晒着肚子无法动弹的金龟子,他吃太饱了吗?我是因为脑子太空了。一切比你想的容易又比你想的难,我得到了一个关键的提醒,是我一再谦虚追问下得到的。可惜,这个方法一定不可行,让我错过了我的金枪。不迷信权威,不会在该问路的时候装酷,也不会毫无准备靠着运气和别人带路。运气可以让你遇见,未必能让你抓住。这确实是我毫无准备的一次旅行。这里人问候叫阿里,和我的朋友名字一样,很好记。这里的被窝居然有阳光的味道,很干净,干燥而暖和的被窝正是我需要的。此行是湖南卫视快乐垂钓拍一个游钓节目,我曾经那么羡慕,那么渴望电视里的钓手,如今只有那首海洋还能让我继续心绪起伏,让我想起每次都要强调保育工作的沈老爷。其实,我们的海,并不差。平潭的沙滩也并不输他多少,少了椰子树而已。在这里,我完全没有小舟从此逝的欲望,6这里不是我的家乡。
我喜欢苏东坡的这句词,可是,也突然想,离去一瞬的决定容易做出,那么漫长无止境的失去与不可再寻呢?烈日骄阳狂风暴雨呢?看似平常的生活,其实是我们最安逸的所在。所以,第二天太守急急去搜索这位大文豪的时候,他正在鼾声如雷。豁达如东坡者,即使常常想忘却营营,却在以为皇帝要砍他脑袋时分寸大乱,如丧家之犬。离开的最后一天,我找了一处海边,喝啤酒并完成这篇文章,但我却有些坐立不安。我发现我已经不能放空静坐了,只能边来回踱步变理清思路。我常想能找个地方,什么都不想,就坐着喝酒写作,猛然间却发现已经再不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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