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二」
这数月以来，洛霁已经读遍了藏书阁里大部分的书。他天资聪颖，又记忆超群，这些书稍稍过一遍眼便记在了心里。尤其是那本医书，吸引了他的兴致。万物有灵，这草药更是自然的恩赐。洛霁学得入了神。渐渐的，他也能识得一些，青葙子，白术，莎草……每一个名字都诗意美好。
日子且就这样过着，如山间溪水一般不紧不慢缓缓流淌着。洛霁有时也缠着且行，要他讲些他与郑邪仙之前碰到过的奇人异事。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且行虽然之前怨他让郑邪仙受了重伤，现下也不再计较。二人欢欢喜喜地立坐在庭院里从天南扯到海北，既有寻常小事，也有江湖奇遇，且行讲得起了兴致眯着眼睛侃侃而谈。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某日洛霁清晨醒来推窗时讶异地发现：竟已是深秋了。
可郑邪仙还未出关。除了且行定时每日进去侍奉，其余时间他都一个人在里面修行恢复。洛霁偶尔也去密室门口晃悠几下，可是又总觉得自己不该扰了人家清修，只得悻悻地离开。
想起黎漠的时刻并不少，可是黎漠是那赫赫有名的黎家少爷，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相比之下，洛霁更担心自己的娘。娘亲年老体弱，又双目失明，虽然隔壁陶家夫妇菩萨心肠，不时会上门走动走动，可娘一个人在家这么久，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这秋风又凉，万一娘生了病没人照料该如何是好？自己出门时只说有事要办，须得几日，却不知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来时荷叶亭亭，莲池里点点映日的红。而现在，衰草连天，断梗残枝，一副肃杀景色。时光果真匆匆。
洛霁正在发呆，且行却是失了往日的自持淡然，急急敲着门：“洛公子，主人出关了，你且先洗漱一番，我去准备一下家宴。”且行说罢，将手中温好的溪水放在了窗边的月牙桌案上后一溜烟地走了。许是要忙着去准备家宴庆祝一番了吧？这样冒冒失失的，真是不似平时那个冷静的他呢！且行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丢了风度，从洛霁的厢房到后厨，一路疾行着去了。
郑邪仙，不，现在应该改口叫师父才对。师父终于恢复元气出了关，真是可喜。洛霁草草洗漱毕，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便快步去寻郑邪仙。洛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师父，你没事了吧？”郑邪仙正从内室起身出来，见了笑意洋洋的洛霁，心中亦甚是欢喜，忙收了那玉印，出来迎洛霁，道：“几日不见，你倒学会了叫师父呢，真所谓孺子可教也。”郑邪仙心中高兴，哈哈笑了一阵。随后便拉着洛霁穿过那条素色长廊，到了花园。
想来郑邪仙也是困在那暗室久了，出来第一件事便是酣畅地透了一口气。两人相对而坐。郑邪仙拍了拍洛霁肩膀，“这下，你便真正是我徒儿了呢。日后为师定当竭力辅佐你，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你。现下我们还需准备一番。”郑邪仙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一样，歪着头想了想，一拍自己脑门道：“霁儿，不知你家中尚有亲人在否？若是有，你便可将亲属家眷安置在我的别苑里，那里的物什一应俱全，且离此地较近，仅需一两刻钟即到。为师心想着，既然要好好教你，便不能让你分心。若你不嫌这里寒酸，这几日就可着手将亲人接来。你意下如何？”洛霁谢过师父，心里却是小小地犯了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