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的颂
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永远也不会后悔，直到若干年后的今天......
再见豆苗，是在昨天那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下午。豆苗是长大了的豆苗，多了一点惆怅。我们刚认识时她说，管tm的明天怎样，老娘就要今天痛快！十年过后，二十年未到。她也会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只是没有如果了！
豆苗真名叫苗豆豆，寓意是保持着豆蔻年华时的青春靓丽。她奶奶盼孙女就盼了三四年，理所当然豆苗出生的时候就寄寓了一大家子的殷殷期盼，希望她长成一个温婉贤淑的美女子。结果岁月弄人，豆苗慢慢脱离了预先设定的模样，毫无征兆地长成了一个彪形大汉，活脱脱一个正常版的精神病病人。豆苗的奶奶怒其不争，干脆就任其野蛮生长了。
这就是苗豆豆的生长背景，我更喜欢叫她豆苗。她也乐呵着这个新称呼，她说，她也觉得豆苗更适合她，理由是，豆苗生长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会往哪边长，长成什么样。
豆苗喜欢自由，最讨厌教科书上的教条主义。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像神仙许下一个愿望，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变成一只小灰雀，扑棱棱地就飞走了。
但是事实上豆苗一直都很优秀，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可她也有黛玉一般的葬花心境。她心情坏的时候，或者是你感觉她不正常的时候。你肯定能在接下来的所有成绩单上看到她的名字奇迹般地稳居榜首！是的，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一直到高三，豆苗都是离经叛道的形象。我想，要不是她成绩那么傲娇，她早就被这所闻名遐迩的重点高中所劝退了吧。然而，上天不会永远眷顾着一个人。高三上学期豆苗垮了，原因是她的母亲从查出乳腺癌到放疗化疗，再到癌症复发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豆苗的父亲还在外面和生意场上的伙伴觥筹交错。豆苗的身上开始出现明显的油烟味，校服上油迹斑斑。豆苗心情不好，成绩单上高居榜首的也不再是她了。她无暇顾及每次的高精准模拟测试，开始一次两次......无数次地替母亲擦洗身体。
豆苗变得比谁都乖巧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豆苗在离家几百公里的省城医院。母亲的胳膊里还插着一直到胸口的管子。豆苗笑着对母亲说，没考上本科，专科不想上。母亲期期艾艾地重复着：复读也要上。成绩出来后班主任打电话让豆苗回去填志愿，豆苗说没时间回学校了，放弃吧。
事后我才知道，豆苗的成绩虽说下滑了一些，但也高出了一本线将近十分。豆苗说，家里没钱供她上学了。而且本来她也不愿意再继续读了。只有我知道，豆苗的不在乎装的很心痛。所幸，豆苗的母亲恢复得很好。在强有力的医药背景下，配合着豆苗的悉心照料，母亲的癌细胞最终得以控制。
豆苗工作了，在她梦寐以求的那所大学所在的城市里。在一家连锁小超市里当收银员。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一串动作，敲键盘，开抽屉，收钱找钱。渐渐地，豆苗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昔日放浪形骸的模样渐行渐远。
久到我忘了有多久，豆苗的qq头像终于在我的朋友栏里不停地跳动着。忙不迭地点开对话框。豆苗说，好久不见。
我们约在初冬的一个周末，没有阳光。但都是我们爱的天气，微微转凉。
豆苗说，好怀念呀。我微笑地点点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说，她想读书，去补上当年的遗憾。我说好。
在一杯慢慢褪去温度的咖啡里，豆苗恬淡温和地讲述了她坎坷的生活。我心疼于眼前的女子，心疼她的倔强下伪装起来的伤痕，波澜不惊。她说，她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后悔，当初可是连志愿表都没有碰过呀。可是当她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变成了都市白领，日薪是她的四倍五倍的时候，她不得不低下头来检视自己了。如果当初，她坚持让父亲放弃生意来照顾母亲，自己坚持要求上学，申请助学贷款或者勤工俭学的话，今天她刚好毕业半年。
可是，哪有那么多可是呢。所幸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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