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恶

有时，善与恶，不过一念之间。

这是我小的时候，做过的一件恶事。

当年我家已经将房子修在了公路旁边，与公路旁的邻居走动也是日渐增多，公路旁的邻居对当然比之前更为熟悉。

一天下午，我带着我两岁的弟弟出去玩，在马路边上看到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全身都脏兮兮的，嘴角还挂着口水，穿得破破烂烂，凡是有人见着都要避之不及。

我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不久前出现在镇上流浪的小孩。最初大家议论纷纷，都互相问过是谁家孩子走丢了。也有好心人去询问过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爸妈是谁，家住何处，但不管怎么问，那个小男孩都只是盯着众人痴痴的傻笑。

后来大家意识到他应该是个智力有问题而被抛弃的孩子。但作为乡下镇上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他的，也只能任其流浪罢了。

他能生存大概是因为有好心人给他点吃的吧。

那天他意外的走到了我们附近的马上边上，痴傻的站在路边看我们一群小伙伴玩得开心。当时，我们一群小孩子中也不知是谁，带头生起的恶念，建起路边的竹片，撬了一坨沙子，就往那个小男孩嘴里喂，我也跟别人一样做了恶。有的人还打了那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不哭不闹没有走，也不知道反抗，还是那样痴傻的看着我们。他的眼睛里有些泛光，而又麻木不知所措，让我没有下去手打他。

我回头看见我弟，有些茫然的盯着我，然后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拉着我的衣角，我有些慌乱，大概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赶紧背着我弟回家了。

可这一幕还是被邻居看到了，告诉了我妈妈。我妈回家，非常凶的把我教训了一顿。

她说那个男孩没有爸妈，没有家，已经很可怜了，我们没有给人家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你们反而喂人家沙子。要是我往你嘴里喂沙子，你吃不吃？

我说邻居小孩子也那么做了…

我妈一听我这么说就更气了，操起墙角的扫把就给了我几下，疼的我直流眼泪，还是忍住没敢吭声。

还一边训斥我，你就这么不长脑子吗？人家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人杀人放火你也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不分？我弟在旁边看着我妈教训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看到我弟哭，我也跟着哭。我妈哄我弟时候，又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你弟这么小，你不学好，难道要带着一起干坏事吗？

我们平常做到不被人欺负就好，但是不能欺负别人！何况人家是无家可归又智商有问题的流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人家已经很可怜了，欺负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做不到多善良要去帮人家，但不要做恶！

不要作恶。也许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何之前，会觉得心虚背着弟弟就赶紧回家。因为心中还有善恶。

一念之间，就做了荒唐事。这件事每次到后来想起，都觉得是个警醒。一不小心要踏过红线的时候，心中总有声音在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做。即便后来再也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

到现在，回想起，要是我妈没有教训我，我会不会肆无忌惮的欺负弱小？是不是也会给我弟造成不好的影响？心中还是有愧。

那个被欺负的小男孩后来被一个单身男人收养的。那个男人很穷是个光棍汉，但是还是愿意给他一口饭吃，别人送的衣服，也给他穿，即便大小都不见得合适。

可终归是有个家了，至少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家人，少了一些人的欺负。

常听人说，那个光棍男真傻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捡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养着，养来干嘛呢？

那个男人也被当面问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说那个小孩男很听话，时常帮他干农活。

别人眼里的瞧不起、不理解，那个光棍男人何尝看不出，只不过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只有任之。

或许只有经历过人性之恶，才会懂得善良吧。那个光棍男人，什么都没有，但是有善良。和我们不一样。

2018年11月6日

崖木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