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回家的时候,家里正在蒸饭,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父亲塞火,母亲在往甑里加米。那米是一层层加进去,她一直好奇,不同时间加进去的米,出来居然是一样的,底下的没烂掉。
晚上是炉子锅,里面咕噜着肉、咸菜、豆腐,蒸的饭,桂兰不让他们多吃,那个大概六七成熟,难消化。她拿那个蒸饭加水稍微一煮,水干了,饭粒就一粒粒白白胖胖又不沾有韧劲,勾着炉子锅的汤,真的好吃。
小四最喜欢的饭就是这个,白饭勾一点汤汁都是美味。如果能带东西走,这个就行,外加一点点咸鱼配着,咸香,也是家里特有的味道。
晚上收到他到家的信息,她犹豫了一会儿,回了个祝他假期愉快。
这个年比往年要祥和一点,一起吃了年夜饭,饭后把家里还收拾干净了。桂兰虽然很忙,可是她的心里舒适多了,孙子大了,她知道他在背后还劝着他妈妈,让他妈妈融入这个家。吃饭时他就紧紧挨着他妈坐着,帮她夹菜,春荣就低头吃饭,喊着就嗯嗯。
用以前老奶奶的话说,样媳妇一样,可是桂兰不懂她为什么这样。
能坐这里就不错了。向东说。
红梅没回来,打电话也没说几句就让友志说,友志说话一向大嗓门高兴的样子,她也就没那么在意。友志说医生叫红梅养着,他们就没回来。桂兰也猜着是不是养胎,忙,也没多问。
大年初一,是本地拜新灵的传统。这天不出门,一般本村的人在一起聚着玩玩,上午,年轻的几个一起串门给长辈拜年。
从小,青梅就被桂兰教育着这天女孩子去人家会被嫌弃,她心里也有点嫌弃别人问东问西,以前碰着问是考试怎么样,能考得上么。现在见面是工资多少,那点钱够用么,以后日子怎么过之类的,还得陪着笑脸,基本上不愿意串门。
桂兰又说她不懂事,该去拜拜老人家,你还记得以前人家给你奶奶拜新年吗?就那样的,现在长大了就该有大人的样子。
那我也还是女的,宁愿睡觉,让人说去。
桂兰不知道,她的有些话在女儿那里是地久天长的。关于钱关于尊严关于女孩子地位。
桂兰一早就起来了,把小四和向东都叫了起来,叫向东去叫小义起来,让小义两口子去腊梅家去拜新灵,小义走的时候从前面绕了一下,说他一个人去,大年初一,吃了饭就回来,意思意思就行。
准备茶水点心,还有早饭。等会亲戚们会来,还有村里人都会来坐坐。
一早,红兵带着思冬来拜了就走了,桂兰知道他家也有人客,也没留,塞了个红包给思冬。
二姨大姑一家来了。大姑来了喊了她,她嘴里咕噜着什么听不清,捧着茶门口站站,眨着眼睛四处看看,一个人自言自语。就是向东喊她姐姐也没多大反应。
二姨把茶喝了一口放了就进了厨房,找了个围裙就帮着切菜洗东西,一边问桂兰几个孩子一年的收获,桂兰说这两年运气不好,人没事就不错了。
二姨的儿子事业这两年蒸蒸日上,在县城买了房,把家安下了,老婆带着孩子住那里,自己出去挣钱。
桂兰虽然手里忙着还在和二姨说话,同时眼光四路耳听八方,叫小四端茶倒水招待客人,总觉得她慢一拍要她催。
满红两口子也来了。满红脸色似乎比上次好些,有点笑意,进了厨房。
“亲家忙啊,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桂兰赶紧说:“大清早的跑许多路来了,坐着喝口热的吧,坑死人的。快去坐着,小四小四,倒茶。”
小四的茶捧过来了,她笑着接了过去。她站着不走,桂兰又叫小四,小四就端了张杌子凳(音,四脚方凳,一个人坐)来。
“小姨当老师是好些,假都比别人多些。我家的那个过几天就要去上班了。”
“嗯,就这个有点好处。”
桂兰问:“你家小的什么时候要结婚了吧。”
小四就走了出来。
说是早饭,也差不多午饭的时间才开饭,这顿饭,说是拜新灵,每个人来时朝着奶奶的遗像拜了,吃饭时已经和这个不相干了,都高高兴兴的。
到了下午,人客都散了,拜新灵不能留宿的。但是小义还没回来。桂兰朝河岸张望了一下,说这吃完了还不回来?他和红兵又不对付,说不上话,怎么还没回来,叫向东打电话问问。
向东打了电话,放下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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